宾主二人落座,秦游翘起了二郎腿,笑嘻嘻的说道:“娘炮兄,不是本少爷说你,这学海无涯还是无境来着,然后船上熬粥贼特么的苦…那什么这句话怎么说来着,哎呀,反正就是知识的海洋无边无际,你得可劲游才行,你说最近你也不来找我学习继续解锁新的姿势,这咱可不能提倡啊,你得好好学习天天掏钱,额不,是天天向上才对,千万别端着,本少爷的知识量十分丰富,你没事得多来讨教讨教才行。”
接触的也不是两三次了,斐云荣自动忽略了秦游口中那些听不懂的怪话和废话,状似无意的说道:“学生今日还当真是讨教学问的,而且还是大学问。”
“大学问!”秦游双眼一亮:“有多大?”
斐云荣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精盐!
秦游闻言,脸上升起戒备之色,一闪而过。
拿起茶杯呷了口茶,秦游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你怎么知道精盐炼制的方法出自我们越王府?”
“学生虽是斐国人,可久居京中,倒是有些故友,稍一打听便知晓了。”
“哦,这样啊。”
秦游嘴上不痛不痒的说着,心里却满是疑窦。
老子得喝多少假酒才能信你这一番鬼话。
早在炼盐之前秦游就交代屯盐卫了,就是被打死也不能透露炼盐的方法出自越王府,如果屯盐卫泄密的话,朝中的君臣早就知道了。
就算是朝中的文武,虽然上午知道了这件事,可现在都人在议政殿中磨嘴皮子呢,想往外传消息也没这么快。
“番商的沙盐不止在夏国京中贩卖,在我斐国亦是如此,学生也不敢欺瞒殿下,若是得了这精盐炼制之法,便可效仿屯盐卫将我国中的贩盐番商赶出斐国都城,学生家中有些薄财,只需殿下开口,学生自会想起一切办法购买这炼盐之法。”
顿了顿,斐云荣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殿下,世间万物皆有价值,这可是殿下亲口所说。”
“没错,这话是本少爷说的,所有的东西都有价值。”秦游伸出了八个手指头,笑嘻嘻的说道:“八这个数字怎么样,特别吉利,你买的起吗?”
说完后,秦游喝着茶,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八十万贯么。”斐云荣直接说道:“那学生便去尽量筹措,只是时间要长久一些。”
“噗”的一声,秦游一口茶喷了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想说的是八万贯来着。
斐云荣家里有点钱,他信,毕竟人家是从斐国游学而来的,家里没点闲钱能让她跑邻国来嘚瑟。
秦游说八万贯,无非就是让斐云荣打消这个念头罢了,毕竟你一个异国游学的,怎么可能带那么多钱。
谁知对方非但同意了,还误以为说的是八十万贯!
斐云荣压低了声音:“殿下无需担忧,此事出的你口入的我耳,断然不会传到第三人的耳中。”
“不是,你等会。”秦游连连摆手:“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印钞票啊,八十万贯都有?”
“殿下可是记得学生曾在此处说过,学生的斐是斐国国君的斐,虽不是天潢贵胄,却也是分支子弟,八十万贯虽多,不过举全族之力倒也能筹措出来。”
秦游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再也不掩饰心中戒备之色。
八十万贯,这尼玛不是举全族之力,是举全国之力。
其实这就是秦游没见识了,斐国虽然占地面积还没有夏朝三分之一大,可是整体国力却不遑多让。
中州大乱时,各处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唯独涠江以南算是独善其身,不少大户携带家产都跑去了那边,加上没受到过多的战火波及,论财富,无论是民间还是国库,夏国在斐国面前都是个弟弟。
而且斐国国境接壤蛮夷,不少蛮夷部落都在山中,山中又多是矿产,斐国的商贾最是精明,拿着破铜烂铁整日和没什么见识的蛮夷换金兑银的,不富才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风气不同,虽都是汉家皇朝,可夏朝讲究的是个士农工商的贵贱阶层,士在前,农次之,再次之便是工,最后才是商贾。
要知道夏朝的商贾的身份是最低贱的,哪怕家中万贯家财,主子也不能穿绫罗绸缎,即便是面对个小小的县府文吏也得点头哈腰,就这低贱的身份都限制了商贾的发展,商业体系发展不起来,钱从何来。
再看斐国,重农亦重商,反倒是商人十分受人尊敬,国境接壤四方,多与邻国通商,不少世家门阀都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要说在大夏,即便是京中,能拿出八十万贯的世家不是没有,不过屈指可数。
可要是在斐国的话,别说都城了,就是寻常州府世家都可以拼凑出来。
斐云荣注意到了秦游的面色,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若是殿下觉得学生孟浪,权当学生未提过便是。”
秦游还是没吭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空手套白狼,这种缺大德的事,以秦老大的德行…应该会提倡?
其实斐云荣提这事也是担着风险的,如果秦游怀疑她的身份,肯定会通知八大营,到时候身份暴露了,不知又要起什么风浪,至少,她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夏国京都了。
秦游不吭声,斐云荣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斐云荣阅人无数,唯独对秦游猜不透,想不通,看不破。
京中皆知越王府三世子是个人憎狗嫌一无是处的浪荡子,斐云荣一开始也是这般想的。
接触了一次后,斐云荣又发现这秦游颇有文采,如若不然也作不出那旷世诗词。
随即又接触了几次,斐云荣不免被勾起了浓浓的兴趣,因为秦游展露出的已经不是文采了,而是才华,便是对着天下之事都有着独到的见解。
直到前几日打探出了屯盐卫所炼精盐出自秦游之手后,斐云荣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见识非凡的她,岂不知改善了炼盐之法后国家会有多大的益处。
越是了解的多,斐云荣心头越是困惑。
明明有着如此才华和手段,为何在京中这十余年来背负着人人皆骂的恶名?
外界不知秦游的本事,难道这越王府的都护将军秦狰也不知吗,难道这夏朝天子也不知吗,若是他们清楚,又为何不让秦游入殿为官为国分忧一展才华?
想了几天后,斐云荣心头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越王府三世子秦游,说不定对这大夏国朝早已心生芥蒂甚至是怨恨。
斐云荣这么想倒也无可厚非,越王秦烈征战数年军功赫赫,到头来,却落的个镇守边关的苦差事,三五年不回京也是常事,即便年关回来了,待上个区区数日就又要继续远赴边关吃沙子。
越王也就不说了,再说那大世子,大世子秦狰管辖八大营卫戍京中,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可每每上朝都被一群高谈阔论的文臣欺辱。
还有二世子秦文,传言当年秦昭还未登基时前往涠洲募兵,结果随军的秦文就那么不明不白的走失了,可个中详情谁又清楚。
最后便是这三世子秦游,在京里待了十多年,也被骂了十多年,明明已经年过十六,虽不能继承越王爵位,可早就应该获得郡王封地,结果朝堂上的君臣却从未议论过,仿佛大家全都故意忽视了一般。
试想一下,这越王府满门受到如此之多的不公,这秦游,能不心生怨恨吗,既是心生怨恨,当然不会入朝为官!
正是因为如此想法,斐云荣这才前来拜会,购买精盐炼制之法是真,试探,也是真!
若是贩卖了炼盐之法,这秦游定当是心存二心。
既然存了二心,斐云荣愿意开出任何条件为斐国招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