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仿佛空气都有片刻凝固,陌寒蓝瞳里的光因为朱丽叶的话狠狠一震。
白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嗓音哽咽:“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你以为我还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你以为我是庸医吗?”
当时过境迁,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当白芷知道那个孩子还在时,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震动的难以自制时,同时伴随的那是多绝望,多灰暗。
孩子是在的,真好。
可是……她的男人却不在了。
当昨晚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生命,他的一切时,没人会白芷那时的心情。
感谢一切。
陌寒挺拔的身躯如树一般的站立,全身无法动作,蓝瞳里暗藏着翻涌的剧烈波澜,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女人泪眼朦胧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鼻头因为都哭的红红的,声音脆弱的让人心发疼:“萧陌寒,你说,你就说,是不是不要我们母子俩?”
在旁边一直呆着的朱丽叶从一开始的震愕到现在总算恢复了下来,本来知道不该打扰,可是听了白芷的话还是小小声出口问:“额……为什么是母子俩,不是母女俩?”
白芷哽咽着嗓子直接回过去:“我是谁,我是白芷,全球名医,我自己怀的宝我还能不知道男女吗?”
“哦……”朱丽叶觉得也对,摸摸鼻子。
“那你们聊吧,我先去船舱。”她咳了咳,转身就进了船舱里。
甲板上,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海水的声音一阵一阵。
陌寒低下头,看着白芷那样不遗余力的力道,紧紧的抓住自己,一分都无法挣脱。
他抿紧薄唇,竭力敛去眼里光芒,嘶哑道:“我会让船只靠岸,你……回京都。”
这样一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插进白芷的心脏。
她周身一颤,但是好在早有心理准备。
“萧陌寒,你还活着却不告诉我,让我饱受煎熬,生无可恋,每一天都过的如同万箭穿心,现在你又要赶我走,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我,就因为之前我误会你,所以报复我是吗?”
白芷就是故意这么说。
陌寒转过身,刻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模样:“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芷却固执的上前,踮起脚尖就捧起他的脸颊,一双眼瞳看着男人被摧毁的肌肤,没有半分逃避:“萧陌寒,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竟然还会觉得我介意你这副样子吗?”
她眼泪掉下,如同水晶:“你该知道哪怕你还剩下一口气,甚至完全动不了,我白芷的性格都会守着你身边一辈子!”
陌寒眼瞳波涛暗涌,闭起眼,平复呼吸。
他知道,他知道她是这样的性格,是他,看到自己几乎类似鬼魅似的模样,开始介意自己,开始逃避。
司沉说的都是对的,他无法正视自己。
白芷却已经不管不顾的直接跃进他的怀里,整个人都像是挂在他身上。
“陌寒,我们之间,因为仇恨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之前是我被蒙蔽了,被白东明欺骗了那么多年,这期间的种种,都是我的错。“
白芷抬着头,整个眼睛里都是湿漉漉的泪花,还有……近乎卑微的感情。
陌寒心上仿佛是藤蔓缠绕,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嗓音变得更加嘶哑:“白芷,你不必如此,你忘了我怎么对你了吗?”
因为那些非人的虐待,她曾经恨他入骨。
白芷长睫颤抖着,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她紧咬着唇,低低道:“对,你对我那时是很残忍,但……当我真切的看到我的父母,被白东明那样对待死去之后,我才明白,你这些年内心所经受的煎熬是什么。”
白芷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领,生怕他把自己推开:“我跟我父母是没有回忆的,可你有,所以你的缩承受的我根本难以想象。”
当那一幕幕血腥发生时,白芷在那个瞬间的所有想法就是让白东明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是那么多年的养育跟她的灭门之仇比起根本不值一提,她那么愤怒至极的想要他死。
她也就是那刻才明白,陌寒为了她而没有动白东明到底用了多大的自制力。
再多的语言都是无力的。
白芷之所以最近总是静静不语,是因为心里已经明白太多。
过去那么多纠缠在此刻真的仿若烟消云散,她此刻只想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再也不问那么嘈杂的事。
陌寒手臂僵直着,怀里就像是自然的认识这个女人一样,想要牢牢的环紧,想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白芷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
被她白芷找到了,他反正逃不了了。
她含着眼泪轻轻笑了,白皙的脸颊蹭了蹭陌寒的胸膛,然后放开了他。
她的眼瞳里恢复了几分原先的幽亮,像是黑水晶。
“你还是不打算要我,是吗?”
她吸吸鼻子,眼里却已经没有刚刚的晦暗。
陌寒静静的望着她,蓝瞳里波澜却始终暗流涌动。
白芷知道他没推开他就已经不会赶走她。
她索性退开几步,直接道:“好,萧陌寒,那你就继续端着,继续高冷,反正我又不是没追过你,你去聚落是吗?我也去!我们来日方长,我就不信追不到你!”
话说完,白芷就喊:“朱丽叶!”
“哎哎哎,来了来了!”朱丽叶从船舱里出来,小心的凑过去:“怎么样,谈好了吗?”
“没有!”白芷直接一抬手:“我跟你说下,我也要去部落做你们的医生,我要跟这位萧先生公平竞争!”
“啊??”朱丽叶瞪大眼睛。
白芷却像是天鹅似的高傲抬起下巴:“顺便,追到这位胆小鬼萧先生!”
“……”
朱丽叶一脸懵:“那……夜冥庄园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白芷哼一声。
朱丽叶傻傻的看向陌寒。
陌寒蓝瞳幽幽的,闪过太多情绪,过了许久后,低哑道:“胡闹。”
“随便你怎么想,萧先生!”白芷转头就走进船舱,丢出一句:“要么,你今晚洗干净在床上等我,要么,就乖乖等我追到你!”
白芷此刻已经不会担忧害怕了,反正已经开船,想要在赶走她,有本事就把她丢进海里。
朱丽叶看着白芷走进船舱,还是一脸傻傻的,也跟着走了进去。
甲板上,男人身影的欣长清隽,天空的阳光投射下来,在他身后射下柔和光影。
他转过身,蓝瞳看向海平面,许久后,薄唇缓缓的,轻轻的勾起一抹,很柔很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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