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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拾忧道长方才说的贵人就是元琼公主啦”
“什么呀,”也有中年女子不买账,“贵人就能和青楼女子厮混偷跑了”
人群中阵唏嘘,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丢了皇家人的大脸了
另名女子认出这是公主后,却是慢悠悠地说道“谣言不可信,公主离开赵国时,同行的可不是明月楼中的不知名女子。我那时看见了,明明是位年轻道长。”
“而且啊,”她神神秘秘地,“据说这次拾忧道长去漳河那里陛下是知道的,那说不定当年公主和道长起走也是陛下的命令呢”
这话出,倒真是糊弄了好堆人。
不过也有人立场坚定得很,个穷酸秀才皱了皱鼻子“要真是陛下令让公主走的,那他又为什么暗中派人寻公主”
那女子答得也快“你这人,圣意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猜得到的。”
听那女子说得套套的,元琼哭笑不得地多看了她眼。
只见其他人听着那女子和酸秀才言语的,就跟个墙头草般来回倒,不知不觉像是分了两个阵营,边信她是能转运的贵人,边揪着她过去的事情不放。
正在这时,徐夙忽然走了两步,站到了她的身后。
元琼还未来得及问他作何,他已不知从哪里摸出根桃木簪子,挽起她绺发作云鬓,动作流畅地替她别上。
头皮麻,她完全没想到他会在人前有这样的举动,怔怔地回过头。
赵国人、尤其是居于都城之中的人,他们甚至并非都见过元琼,却是个个认得徐夙的。百姓们常道距离徐正卿救下赵国已过了八年,有的人连孩子都有了,徐正卿却直孑然身,做那不食烟火的端方君子。
此时见到徐夙也会如此照顾个女子,连城中的人也被吸引来看起了热闹。
也正是七嘴八舌间,方才的事情已经在人群中传了个遍。
徐夙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青丝,理齐了她散乱的发。
而后,他才状似无意地说道“公主为了救济灾民,途中将钱都寄给了拾忧道长,连簪子也只能用这木质的了。”
听闻此言,人群中立刻有人反应了过来,领头说道“我儿随着二殿下去了漳河剿匪,前几日还写信回来说多亏有拾忧道长在那里施粥大半个月,安抚了人心,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啊原来这施粥的钱都是元琼公主寄去的”
家家户户不乏有儿子被强制征兵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他们听到公主个娇贵小女子也为漳河水灾出了这么多力,也不管钱是多是少,感慨和好话很快就把先前的议论声全压了过去。
元琼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说实话,她寄钱给拾忧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层,只是想着尽份力也好。
可现下有他这么恰到好处的句,倒是有种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感觉了。
场面越来越不可控。
赵子逸有心想借着他哥狐假虎威,要守城兵们带着兵器让这些人全散了,可是他的父皇赵王向来以仁德誉满天下,这么多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他若是真做了什么,岂不是让他那愈发疏远的父皇更加不喜
最后他黑着脸看了元琼眼,解开腕扣转了转手腕“哼,倒是不知我们元琼公主该如何向父皇和百官交代。”
元琼瞥到赵子逸手上明显多于前两年的黑线,虚虚地弯了个嘴角“那就不劳烦三哥哥费心了。”
不过,她这话倒也真不是存心气谁。
炷香后,当她站在平成殿里时,她比谁都冷静,冷静到在南昌伯江毕向赵王参她的时候
还能假情假意地挤出几滴眼泪来。
“父皇,元琼真的知道错了,”她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当年也是因为那些事情,元琼时想不通,实在太过无助,才会出走的。”
当年那些事情,在赵王看来,还能有哪些事情
甄夫人设计杀死她和她生母的那些事是部分,让他心中阴霾更重自然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宫闱密事。
那些大臣们只知道当年公主出走前甄莲联合程蔚刺杀公主,个中细节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作揖弯腰就要再参之时,赵王却是捏了捏眉心,抬手止住了他们。
说起来,赵王本来面上苛责就是做做样子,怕元琼失了体统,也好对正好来殿中议事的几个重臣有个交代。这下再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还提起了那些他怎么都不可能再让人知道的破败往事,便立刻要停下这话题。
他看向带头的南昌伯“寡人让你们来是要商量漳河水灾事后该如何安顿流民的,方才句话都不愿意说,现在来教寡人教导子女怎么都很有心得,嗯”
众人等半刻不敢耽误,齐刷刷往地上跪,再不说话了。
当南昌伯第个被赶出来的时候,他心中郁结积压得更深了。
他这么把年纪的人,也不是非要和这么个翻不起风浪的小公主计较。
管她出走两年三年还是十年八年,反正也和他没有关系,顶多是以后少了个和亲的人选。
可是他这次不得不跳出来争辩二。
漳河水灾事牵连到他表姐的儿子池培元,而这个扶不起的池培元还是他去年亲自举荐的。
按理说这种小官贪污的事情也走个关系也不是不能解决,可偏偏是在漳河带。
离漳河不远的丹城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还能南通秦国,北通齐国,占尽地理位置上的优势。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有意要迁都丹城,是动不得碰不得的宝贝地方。
本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陛下都要调池培元去丹城任职了,日后自是风光无限。
可好死不死这个沉不住气的败家东西在漳河县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被发现了。这事儿放在陛下眼里,简直就就是狠狠打了他的脸,若是真派这人去了丹城,岂不是要贪到丹城去了
他们的陛下这两年身子日不如日,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地觊觎他的位子和他的东西。
池培元这么下,直接戳中了陛下的命门。
今日自己被这位君王叫过来,何尝不是种试探。
试探自己对池培元的态度,甚至是试探自己有没有牵扯其中,是不是有不臣的心思。
本就已经步履维艰了,不曾想今日又冒出来个元琼公主,诌了个卜卦问道的事,把池培元又往死里踩了步,他这才不得不跳出来,想着扳回点是点。
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君王在搞什么,竟然这么护着这个公主,点脸面都没有给臣子们留。
南昌伯回到家后,第件事便是写了封信,叫来了自家家仆“去,把这封信寄往南边二殿下手里。”
家仆是家中老人,接过信后,犹疑地问道“您这还是打算保下池大人”
南昌伯叹了口气“当年表姐为了我能够升迁顺利,嫁给了在战场上重伤的薛将军,医官诊治时就说薛将军气血亏虚,活不过年,表姐嫁去后果然没多久他就逝世了。她人守寡这么多年,就剩这个儿子了,我怎能不管”
老仆“可是二殿下向来心家国,征战沙场,想来定是不会接手这件事啊。”
南昌伯在屋中踱步“表姐所嫁之人曾是二殿下的尊师,如今只能请他卖我们个面子了。再何况”
他低着头沉默了会儿后说道“这公主举把他在南边的功劳全抢了来,就算二殿下从前不会和她计较,那现在呢两年多前甄夫人的死可是和元琼公主脱不了关系,再正派忠义的人也总会产生隔阂的。”
老仆点头称是,这才心事重重地走了。
遣走了剩下的那些臣子后,徐夙被赵王单独留在里面聊了两句。
再出来时,他看见元琼正蹲在个不起眼的转角。
徐夙眸色深,走了上去。
有的事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能看出来的。
方才刚开始那几滴泪小公主是装的,可哭着哭着她那断线的泪珠子就变成真的了。
他走到元琼身边,把肩膀抖了两下的人儿拉了起来“怎么了公主可是觉得委屈了”
元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用力忍了忍眼泪。
其实她本来就想逢场做戏下,可是说起那件事时,她忽然想起瑜宜小时候柔声哄她的场景,情绪上来了,就止不住了。
见她不说话,他挑开她黏在额前的发“要不要臣明日上朝替公主喂南昌伯记药。”
“别,”元琼抽噎了两下,“你是不知道朝中的人都怎么说你手遮天、心狠手辣的,你也收敛收敛吧。”
元琼快言快语地说完后,他突然没了声音。
半晌,徐夙情绪不明地揉了揉未离手的发丝,面色寡淡“公主也觉得臣做得过了”
他差点都忘了,最开始的时候,小公主是害怕他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了,他也会将事情剖开告诉她了。
可是他倒没想过,当她知道了自己做过的这些事情后,会怎么想他。
元琼讶然抬头。
顿了顿,她才喊了他声。
“嗯”他放下手看她。
“这个世上,恶人就该有恶报,而好人就该有好报。”她字句地说道。
“嗯,所以呢”他暗暗捻了捻指腹。
接下来她应该会说,不要再去算计不相干的人了。
可她没有。
小公主只是比任何人都坚定地对他说道“所以我从来没觉得你做过了,所以在我心里你还是个好人,所以你收敛收敛,别再被别人记恨上了”
她连说了三个“所以”,而后用着纯澈如初的双眼望着他“本公主要你有好报,有天下最好的福报。”
徐夙袖中的指节瞬间因用力而泛白。
恍惚间,他忽然忆起她与他起在云观的那晚。
那次她跪在垫子上,也是那么认真地替他求了个愿,要他“长命岁,喜乐随”。
平成殿前的青砖不知被多少人踏过,磨得坑洼不平。
那些进去的人里,不知有多少想让他早点下台的人,也包括坐在殿中的那个赵王。
只有这个公主,从不了解他到了解他,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元琼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和他说清楚,是不是解开了那点没来由的误会,吸了两下鼻子还想再说点什么解释下自己方才的话。
可下刻
徐夙微微欠身,抹过她的泛红的眼角,“眼睛都哭红了,还想着臣呢。”
作者有话要说徐夙木簪子摔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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