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四姑听闻此言,想到了后来花大姑娘对她讲述的去救了“酒剑仙”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无限感慨,登时便是脱口而出道:“谁会想到,当时不过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玩笑话,可竟然是一语成谶,在二十年后,真真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的眼中,慢慢都是怅然的神情。
想来当时花大姑娘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为了能够和“酒剑仙”在一起,希望自己能够为他做一些事情。
作为一个女人,若是希望自己能够为一个男人做事情,那么,她一定是对他感情,至少,是有了好感,并且,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种。
而“酒剑仙”,在当时应承了她的时候,只是当做玩笑话,他一定从来都没有想到,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受伤了,而出现在他身边的,真真的是花大姑娘。
这世间的事情,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了尘和尚双手合十,神态在哀伤之中带着几分超脱,道:“老衲参悟佛法这许多年,越发地感到,这世间的一切其实都是上天注定的,在天力面前,人真如蝼蚁,无论怎样都不能逃脱天道轮回。”
那时花四姑虽然已经年近三十,可是毕竟还不算太大,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波折,自然是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在当时,于花四姑而已,最难以解脱的事情,莫过于她对乔五侠的痴恋。
可是刚刚了尘和尚那几句话,已经是将她心中所有疑惑都已经化解,因此现在的花四姑,自然不会对任何事情再有什么感慨。
面对了尘和尚这般说辞,花四姑轻声道:“前辈行走天下,自然心中有所感悟。可惜晚辈愚钝,无法感同身受。”
了尘和尚点点头,脸上生出几分赞许的神色来,道:“依照你现在的年龄阅历,自然是无法理解的。你倒是也诚实,不会为了迎合我的话,而讲出违心的假话来。”
了尘和尚虽然在之前与花四姑并不认识,对她更是没有丝毫的了解,可是经过这短短的相处,他对这名晚辈已经是颇有好感。
想到她是花大姑娘的弟子和养女,他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感慨。
花四姑正色道:“在前辈面前,当然是无需说什么假话。即使我讲了,前辈也会察觉,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了尘和尚颔首,道:“很好很好。”
花四姑见他对自己颇为欣赏,心中不由得亦是有了几分感慨。
尤记得自己当初和花四姑说,若是自己有幸见到了“酒剑仙”,定然会和他惺惺相惜,结交为友。
现在真的见到了他,花四姑心中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酒剑仙”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过是这样短暂的时间,花四姑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亦师亦友的感觉。
即有师长一般的慈祥,能够解答她心中的疑惑,又如朋友一般,互相欣赏。
想来了尘和尚的心中,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他忽然就叹了一口气,连声道:“可惜可惜,若是你早生几十年,大约会是我此生知己。”
花四姑忙道:“昔日听到师父说起前辈的事情,晚辈心中便很是钦佩神往,今日得见前辈,已经是三生有幸。晚辈并无太多奢望,也知道前辈的心中,已然认为世间诸事都是已经注定,你我都是不可强求的。”
听到花四姑这样说,了尘和尚不由得又是微笑了一下,由衷地感慨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尽管这样的夸赞从无数人的口中说出来过,但是听到了尘和尚这样说,对于花四姑而言,不啻于是最大的肯定。
但是花四姑并未喜形于色,而仅仅是淡然一笑,道:“在前辈面前,不过都是雕虫小技罢了,前辈何足挂齿。”
了尘和尚道:“她那样的性子,能教出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弟子,也是造化。”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透出一份怅然的神色来。
花四姑的神色有些黯然地道:“师父她才是真正聪明之人,只可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样七窍玲珑心,却是偏偏对感情的事情看不开。”
念及此,花四姑的鼻子不由得又是一酸。
这世界上,有许多聪明的女人,她们长袖善舞冰雪聪明,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偏偏遇到了感情两个字,便是百转千折,怎么也没有办法想明白了。
花大姑娘、花四姑,莫不是如此。
了尘和尚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多说也无意。”
花四姑脸上带着惆怅的神情,道:“前辈,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再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心中可曾有过后悔吗?”
了尘和尚苦笑了一声,道:“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这句话,听在花四姑的耳中,恍如隔世。
在花大姑娘的口中,她也曾经同样听过这句话。
后悔,有什么用?
后悔,有用吗?
自然是没用的。因此,他不后悔,她也不后悔。
花大姑娘虽然对“酒剑仙”魂牵梦萦了那么多年,也曾想过,若是当初自己不那样做,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但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不后悔,还是想到,若是能够重新来过,她依旧是会那样做的。
而这当年的“酒剑仙”心中,不知道是否会有后悔之情愫。
但是,花四姑知道,在面前的了尘和尚心里,却是根本不会有后悔二字的。
这个已经看破了红尘,看透了世间一切的老僧,他心中的遗憾和痛苦,已经随着多年的修行生活,而渐渐地磨灭了。
若不是今日花四姑拦下他,让他说出一切,大约,他会把这些都带进坟墓之中,不会让任何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