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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宁渐渐落在地上,用最后一丝清醒支撑自己盘膝打坐。

丹田这几日一直处于奇怪的状态,方才与贪狼过招时内力不甚稳定,这套功法没有先例可循,她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本打算找机会跟宁景讨教,没想到先遇到了贪狼。

她眼睑无力眨了眨,脑子里昏昏沉沉,望着贪狼靠近,试图运转那股躁动的内力。

无论如何,不能落到他手里。

这样想着,她没发觉丹田里正在发生巨大变化。

习武之人的丹田便犹如一口深井,内力便是永远不会枯竭的井水。至于井底到底连接着怎样的水源,没有人知道。

而阮宁的丹田,此时便有无尽内力自井中溢出,顺着经脉飞速运转,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她若清醒,必要大吃一惊。

只是她最后的力气全都用来蓄力,只等给贪狼最后一击,没空视察内腑。

贪狼自信此女身手不可能破他煞气,面上闪过志在必得,脚下一步一步靠近,每走近一步,他就仿佛看到谢九玄脸上的平静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凄凉。这个画面实在大快人心,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阮宁已近在眼前,伸手可触。

只要抓了她。

别人不了解谢九玄,他怎么会不了解呢。

那可是个连仇人的儿子都能放走的人。

多可笑,他竟然还做了宁国公。

谢九玄对宁国公三个字有多憎恶,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明明比他还黑暗,明明跟他是一样的,却总是假惺惺做好人。

他垂眸,盯着阮宁。

大概实在太高兴,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笑得眼睛弯下来。

“小姑娘,我带你见见真正的谢九玄。他会愿意跟我做笔交易的。”这点他很肯定。

谢九玄此人,看起来强大,谁知道他小时候会抓着别人衣角哭呢?那时候,别人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善意哄一哄他,他什么都可以给。

要他的血也给,就是这般傻。

虽然那时候不知道他是谢九玄,但后来知道后,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玩弄人心,老奸巨猾,还是宁国公那个老狐狸厉害。

而阮宁,据他观察,对谢九玄来说绝对不一般。

谢九玄和阮宁婚约之事别人查不出,他却查得出来。

以谢九玄如今地位,就算七年前欠了阮将军人情,他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偿还?婚约,对别人来说或许无所谓,对谢九玄,绝不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贪狼哼笑一声,不管如今多强大,他都记得谢九玄小时候眼巴巴看着谢芷兰哄谢宁思入睡的样子。

那双眼睛充满渴望。

对温暖和亲情的渴望。

他既答应了娶,就代表阮宁被他放在了心里。起码是他认同的亲人。

他们这些人,有的在厮杀中迷失自己,彻底沦为杀戮工具;有的心性不坚,受不了黑暗压抑,自我了结;还有人咬牙忍着,痛苦地活;更有人雄心勃勃,誓要做那人上人,也尝试尝试控制别人的感觉。

他就是那最后者。他要做最强者,凭什么他生来要沦为他人脚底贱泥!

想到这里,他伸手去抓,眸子因兴奋而睁大。有了阮宁,他不愁没办法让谢九玄上钩。

想到谢九玄的血,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突然,“砰”地一声,贪狼眼睛怔了一下,眼珠动了动,似是难以置信,脖子咔咔僵硬地低下,看见阮宁收回的手掌。

“砰——”

他瞪大眼睛,被阮宁一掌震出,整个人犹如一块破布,倒飞出去,狼狈地砸在墙上,人体撞在硬物上,发出巨大声响。

闷闷的,听着就就很痛。

这一切太快,发生在一眨眼之间,待他反应过来,迎接自己的,便是漫天疯卷的冰刃!

寒意从心底升起,剑气蕴含深沉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贪狼咬牙,长剑快若闪电,“当当当”剑刃与冰刃交击,他手腕震得发麻,血液从嘴角渗出,喉咙里一阵阵压不住的血腥,五脏六腑翻腾撕扯!

漫天剑意震得他丹田动荡,内力一寸寸断裂,无法汇聚,经脉中空空如也。

他倒抽一口冷气,骇得脸色僵硬,睁大眼睛,拼命压榨丹田,企图运转内力,将阮宁一掌拍死。

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他心口颤了颤,难以置信。

方才在他手下任他揉搓压制之人,如今带着可怕的杀气,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这世上,除了谢九玄,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狼狈得毫无还手之力!

阮宁自冰霜中走来,长剑所过,气吞山河。

贪狼后悔了,方才他明明有机会给她致命一击,是他大意,给她喘息的机会,如今竟落得如局面。

他竭尽全力试图逃出生天。

阮宁游刃有余地挥剑,每一剑都携着万千冰刃,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尽。

她眸子里一片淡漠,静静看着贪狼挣扎。

冰刃刺破血肉,贪狼挥剑抵挡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方才,灵台恢复清明时,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时候贪狼已经被她一掌击飞。

她却完全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阮宁忙运转内力,视察丹田,这一看,她大吃一惊。

丹田已与之前不同,内力浩如烟海,长剑仿佛知她心意,劈向贪狼,这一剑,他毫无还手之力。

她突破了。

满堂花醉六级原来是这样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玉碎后方是圆满。

如果没有这一劫,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领悟。

贪狼嘴里的血越流越多,手中长剑没有一刻停止过抵挡,他那双日光下浅色的眸子浸满了不甘,看着阮宁,喉咙里发出如同风箱拉扯一般沙哑难听的声音:“你,谢九玄……他教你的,对不对?”

这世上除了谢九玄,谁还有本事让一个普通人习得绝世武功?

他喉咙里血腥涌上来,在这股味道里,他想起小时候喝过的水。

掺了谢九玄血液的水。

他倒在地上,回忆着那股甘甜,喉咙里发出嗬嗬气音。

没有了谢九玄,他的功力已经停滞很久。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一败涂地。而且,没有败在谢九玄手里。

这叫他怎么能甘心。

阮宁蹙眉,不明白他想说什么。跟谢九玄何干?

这个人浑身经脉已断,一身武功算是废了。

“等等……”贪狼嘶吼。

阮宁扭头看他。

贪狼眸子猩红,含着对谢九玄的恨意:“谢九玄——”

话还没说完,就被九幽一掌打断了。

阮宁看着九幽皱了皱眉。

“主子不放心此人,我就是为他前来的。没想到阮姑娘打败了贪狼。”

九幽内心很是震惊,只是面瘫脸上看不出来。

他深深看了眼阮宁。

刚才阮宁中毒时他便来了,就算阮宁没有突破,他也不会让贪狼把人带走。

只是后面那一幕给他的震撼太过强烈,直至此刻,他还是无法完全抽离出来。

这世上除了宁国公,从来没有人让他感到威胁。

而阮宁,让他抑制不住有种拔剑的冲动。

她武功已经在自己之上了。

阮宁想起谢九玄脸色,心想必定身体有事,这个时候九幽不在宁国公身边守着,让她有些奇怪。

话到了嘴边,她却咽了下去。

“贪狼交给你们,我还有事,告辞!”

城里很安静,她急于去见阿爹阿娘,没空在此处耽搁。

只是,刚刚飞身而起,她就感觉丹田一疼,失去力气,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坠落。

大滴大滴汗珠从惨白的脸上滑落,内力化作刀刃在经脉中肆虐,说是经脉具断也不为过。

她眨了眨眼睛,迅速运转功法,内力却丝毫不受控制。

九幽发现不对,忙扭头,看见阮宁从空中坠下,整个人情况很糟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忙施展轻功去接人,有人却先他一步。

看见那个人,他瞳孔睁大,随即惊讶转为担忧。

“宁景。”他道。

主子来这里做什么?他体内之毒此时正是严重的时候,该打坐调息才是!

经脉寸寸断裂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阮宁猝不及防之下疼得几欲昏厥。

眨眼间,她咬牙试了所有办法,内力却根本无法控制。

她想起方才突破,眉目因疼痛而紧蹙,心沉了下去。

难道这部功法的最终目的便是毁了武者?

刚才贪狼经脉寸断,她看到他眼中万念俱灰。

如今轮到自己,她只觉得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快要捏碎了。

疼,经脉疼,五脏六腑疼。

只是这些疼,都敌不过心口传来的疼。

经脉碎断对武者来说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这意味着,她永远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像上辈子一样,困于后宅,菟丝草一般的普通人!

她狠狠咬着嘴唇,血液从嘴边浸出,冷汗打湿鬓发。

雪白的脸,殷红的唇,乌黑却黯淡下去的眼睛。

谢九玄垂眸,心颤了颤。

他将人抱进怀中,柔软温暖的身体,带着馨香,轻飘飘落进他怀里,像云一样。

他眼睑轻颤,泛青的薄唇紧抿,眉尖狠狠拧了起来,浑身冷气四溢。

九幽看着谢九玄抱着阮宁,身形如幻影,几个纵身间消失,心里闪过不详的预感。

他让人将贪狼带走,迅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谢九玄小时候吃过的毒比饭还多。

他体内之毒比起小乙,复杂数倍不止。

因着体质特殊,这些毒并不能要了他的命,只是每隔几年都会发作一次。

九幽没料到毒会在这个时候发作。

此毒发作之时最为耗费心力,宁国公需得闭关调息,不宜运功。

如今阮宁那副样子,九幽眼睛里复杂一闪而过。

他知道经脉对武者来说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阮宁若是废了武功,以她的性格……

他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阮宁昏昏沉沉之间只觉落入一处冷冰冰的地方,幽幽冷香犹如雪山松柏,带着雪的清冽,松的苦香。

她一刻不停地跟丹田之中内力作斗争,哪怕只剩一条经脉呢,哪怕给她一点希望也行。她紧紧闭着眼睛,眼睑不安地动着,整个人被汗水浸湿,犹如水中泡过一般。

谢九玄将掌心贴着阮宁后背,内力源源不断渡进去。

阮宁体内经脉风卷残云,内力犹如无主的苍鹰,盘旋九天,桀骜不驯,虽一时受到压制,他的内力一离开,便挣扎得更厉害。

他眉眼凝重起来。

“疼……”阮宁嘴唇泛白,整个人都笼罩在极度绝望和不安中,汗水打湿了睫毛,顺着眼睑滑落,滴在谢九玄手背,让他的心烫得发疼。

谢九玄抿唇,垂眸看着阮宁,修长如玉的手指将她鬓发理了理,指尖从她鼻尖那颗痣上滑过,抹掉眼角湿意。

他张了张口:“阮宁。”

声音沙哑,带着颤,不知道说给谁听。

阮宁疼得每一寸肌肤都在发抖,雪白贝齿狠狠咬在唇上,鲜血直流,唇色染得殷红,衬着雪白的肌肤,整个人美得灼人耀目。

谢九玄两道长眉黑如鸦翅,紧紧蹙着,深邃的眼睛笼着阴郁,似乎有什么欲要破笼而出。

他伸出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捏着阮宁下颌,让她将嘴张开。

他脸色越发白,眉眼越发深,手指在阮宁嘴唇上擦过,抹掉那些刺眼的血痕,少女的唇温软湿热,疼痛仿佛透过呢喃从她嘴中传到他心底,烫得他心尖刺疼。

“阮宁。”他垂眸,一瞬不瞬盯着阮宁,浑身弥漫着可怕的气息。

阮宁整个人坠在绝望中,从未有过的脆弱,好像一触即碎的冰花。她眼睑翕合,精致的眉眼间一片黯淡,像是有人将她的光芒全部攫走,只剩下一具躯壳。

谢九玄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声,眸子里情绪复杂,血液顺着他嘴角流下,衬得脸色更白,嘴唇红得艳丽。

内力源源不断从他掌中渡进阮宁体内,却好像泥牛入海,不见一丝涟漪。

他嗓音低哑,说了句什么,声音太低,没有人听清。

说完,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又恢复之前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轻轻将阮宁抱起来,让她背对自己而坐。

一股强大的气息将此处笼罩,谢九玄双掌触到阮宁背上,眼睛闭了起来。

脸色白得更厉害了。

九幽赶到时,看着眼前一幕目眦欲裂。

谢九玄用内力将阮宁笼在其中,他看见那股强大的力量,脸色大变。

自古以来,武者经脉毁了,便是断了习武之道。

若想续经脉,唯一的办法,便是内力高强之人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以自身内力做媒介,再借以天下无双的药物,方能成功。

刚才,九幽便觉事情不妙。

没想到一语成谶。

谢九玄用内力将阮宁经脉稳定,脸色已经白得几近透明。

他将人放下,咳出一口血来。

九幽眼里闪过焦急:“主子,她一个女子,武功没了便没了,命还在,不必——”

谢九玄一手支着塌,侧脸线条利落,眉目如画。

若是一眼看去,谁都会以为是汴梁城里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

他低声道:“出去。”

九幽好像料到他要做什么:“主子,你体内之毒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方才动用大量内力已经伤了元气,若是再给她——”

“出去。”谢九玄眉目笼在黑暗中,浑身威压轰然释放,九幽只觉寒意凌然,一股凉气顺着脚底窜到心口。

他脸色灰白:“主子——”

谢九玄捂着胸口又咳出一口血来,他眉眼扫过,携着刀锋寒刃,一寸寸刮过,九幽如同置身于万丈深渊,血液寸寸结冰。

他不敢再劝,抹了把脸退出去,守在门口。

他抬头,跟管家对视。

“管叔……主子他要给阮宁血。”

半晌,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

沉默在两人中间扩散。

密室中。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谢九玄满头青丝垂在白袍上,肌肤白玉一般,一截苍白的手腕从袖中伸出,寒刃割破肌肤,鲜红的血滴落。

他垂眸看着阮宁,狭长的眸子漫不经心,眸色深得令人心颤。

血滴在阮宁的嘴里,她喉咙滚动,咽了下去。

恍惚中,阮宁只觉浑身暖洋洋的,方才折磨她的疼痛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洋溢着冷松香气的温暖,从她丹田中轻轻拂过,沿着经脉,一路抚平伤痛,轻柔得如同和风煦日,令她舒服得想要叹气。

在这温暖中,她隐隐约约看见一道身影,渺渺兮若九天玄月,皓皓兮如仙人踏雪行歌。她的心颤了一下,猛地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截苍白的手腕。

五指修长,白玉雕琢一样。

手腕上几道刀痕,看得出,出手果决狠厉,皮肉翻开,殷红的血染在玉一般的肌肤上,有些刺目。

她喉咙不由自主咽了一下,血腥味弥漫开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松气味飘在鼻端,意识到宁景做了什么,她反应过来,猛地起身,将宁景的手拿开。

“你在做什么!”

宁景脸色白得透明,鬓发湿透,额头上一层冷汗。

那双淡如琉璃的盯着她看了一眼,淡淡道:“好了就出去吧。”

阮宁的手有些发抖,她拿出宁景给她的药,不由分说,抹在他伤口上,因为手抖,药瓶几次跌落在榻上。

宁景斜倚着,一言未发,漫不经心看她动作。

药抹好后,阮宁撕了一截白布,将他手腕包好。

空气安静下来。

阮宁已经感觉到经脉中丰沛的内力,她知道一定是宁景做了什么。

“你的血……”她抬起眼睑,看着那双淡得快要散开的眸子。

不知是不是离得近,那双眼睛颜色变淡了,不再是漆黑,或许因为虚弱,狭长的眼睛无力地耷拉着。

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让她的心窒了窒。

宁景:“你若再不出去,我可真要死了。”

眼睛挑起,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我要运功疗伤,你去门外护法。”

阮宁方才趁机替他把了脉,宁景体内一片糟糕,经脉虚乏无力。

“你怎么了?我让人找大夫。”宁景语气不似玩笑,她医术并不出色,不敢耽搁。

宁景眼睛缓慢地动了动,看着她飞身而出,无声地笑了下。

他从没有在那张脸上看到过慌张。他暗想。

眼前闪过以前那个笑逐颜开的小丫头,他摇了摇头。

体内的毒再次肆虐起来,宁景眉头拧了拧,眸子里戾气闪过,双掌运转内力,缓缓压制毒性。

阮宁醒来后就被宁景放血给她喝的场景怔住,一心担着宁景伤势,没有注意到这是什么地方。

等到出了密室,她视线一扫,顿时站住。

竟然是宁国公府?

九幽跟管家看着她:“宁景怎么样?”

阮宁:“他要疗伤,宁国公在何处?”

其他事暂且放后,宁景需要大夫,宁国公医术高超,在宁国公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九幽面色一沉:“主子不在府中。”

管家许是看出她的目的,“国公公务繁忙,此时无法返回,阮姑娘若要大夫,我派人去请千金老人。”

阮宁行了一礼:“有劳管叔,多谢。”

千金老人脾气古怪,以将军府的名义去请,未必能请来,宁国公府一定能让他来。

管家打发人去了。

他视线从阮宁殷红的唇上扫过,望着密室,眉目间有些担忧:“姑娘出来时宁景可好?”

阮宁抿唇:“不好。只是,他说不要人打扰。”

九幽浑身气息很冷,阮宁感觉到他身上敌意,但她此时无暇他顾。

“管叔,我们怎么会在宁国公府?”

她经脉断裂之后脑子里便昏昏沉沉,后来的事情一概不知。

九幽冷声道:“宁景说需要密室,我便带他来了。你当时经脉损伤,宁国公府最近。”

阮宁点了点头,想起刚才醒来看到的那一幕,脑子里嗡的一声,冲击好像还未过去。

睁开眼睛时,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宁景的眼睛。

半垂着,眸子里一片宁静,晶莹剔透,里边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将视线挪开,看到了那一截手腕。

习惯让她反应平淡,但是心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隐隐发疼。

她脑海里又闪过那双眼睛。

宁景当时在想什么?

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看起来一片荒芜,她当时只觉得苍凉。

活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阮宁注意到时辰:“九幽侍卫,我阿爹阿娘没事吧?”

九幽冷声道:“无事。”

主子这次计划全盘都在掌握之中,平南王和叛党余孽如同瓮中之鳖,唯一的变数……

九幽扫了眼阮宁。

他眉头紧蹙,心狠狠提了起来。

主子亲自出现,是对他不放心,还是……对阮宁太过不一般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加班,我没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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