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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铮是相信贺卿的。
她如果早有打算,这件事根本不需要瞒着他,毕竟他心里虽然有疑虑,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当下,贺卿这种处理方式更合适。
而且归化的异族仗着地利之便,往往桀骜不驯,被朝廷打压了就主动归附,等朝廷放松了,或是日子好过了,又反叛作乱。如此时常反复,才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判语。
说实话,顾铮虽然是个儒生,却也对这种事情十分腻味。
只是朝廷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又要体现天-朝上国的风度,也只能容忍了。
但是现在,贺卿无疑提出了另一种解决办法——不是划出一块地盘让这些部落聚居,而是直接将之打散,混入普通大楚百姓之中。如此,他们没有了族人支持,也就不怎么敢闹事,只能适应和融入,久而久之,心思自然就转移了。
既然如此,尝试一下也未为不可,若真能解决这些问题,将来其他地方的异族也可比照此办理。比如西北的归化州,就聚居着好几个归附的草原部落,时常闹腾出些事情来,令当地官府十分头痛。将之迁入中原,移风易俗,想来就会好管理得多。
这些事情,贺卿必须要靠他和下面的人去安排,完全没有对他保密的必要。
所以她说自己是刚刚想到,顾铮是相信的。有时候他觉得,贺卿其实并不算是个精明的政客,却总是能够另辟蹊径,出人意料地把事情解决。这是她的天赋,或许也是她的奇遇,所以顾铮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他点点头,道,“既然殿下已经做了决定,臣回头就去安排。争取年内将他们迁移完毕,今冬和明年春天便可垦荒种地,赶上春耕。”这种迁移的人口,如果不能自给自足,就只能靠官府供养。若能尽早开垦出土地养活自己,自然是好事。
接下来,就是等西南的局势酝酿发展了。
又跟顾铮商量了两件事,贺卿忽然问,“今日是初几?”
“六月初三。”顾铮回答了这个问题,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贺卿想说什么,道,“殿下没有记错,今日便是江南船队出海的日子。”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六月出海。
这效率,顾铮自己想起来都仍旧有些不可思议。固然是因为这只是初次航行,许多商队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并没有携带太多货物,但能够在短时间内聚集到江南,做好所有准备工作,也仍然堪称奇迹。
可见人的潜力是巨大的,不逼一逼,很难看到极限在哪里。
说来也巧,两人这里才提到江南,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是江南市舶司那边送了东西过来,是进上了。
贺卿十分惊讶,“是什么东西?拿进来。”
立刻有杂役将东西抬了进来,却是两样东西。一个装在大箱子里,到底是什么还不知道,另一个一看就是一幅卷轴。
贺卿先取了卷轴来,让跟进来的秘书们将桌子清理出来,将卷轴筒中取出,解开丝带,将之放在桌上,缓缓展开。桌子很大,足够众人都聚拢过来看。贺卿将卷轴一头交给顾铮牵着,自己则顺着另一边将之展开。
画卷才露出一角时,就有女官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呼声。而等整幅画卷展开,众人都被镇住,呆呆地盯着它,半晌都无法回神。
片刻后,还是“见多识广”的贺卿先回过神来,“这就是本次出海的船队么?虽然早知道所有船队聚集在一起,规模必然十分庞大,但这么看起来,还是十分震撼人心。”
“这说明我大楚强盛富饶,乃是盛世气象,殿下该高兴才是。”顾铮含笑道。
却原来画中画的是出海港的情形。这应该是一幅远景俯瞰图,本来应该很大的海航船只在画面上缩小得只有指头那么大。但即便如此,密密麻麻的船只仍旧遮天蔽日,一望无际,令人观之心惊。
就连烟波浩渺的海面,都因为这连绵的船影而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这样一支庞然大物的船队,想来不管是海盗还是异邦船只,都不会不开眼想来找麻烦吧?就算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海上风暴,也很难对它造成太大的影响。
它就像是一片小小的陆地。
横轴的画卷有一米多长,贺卿看了一眼落款,发现它竟然是由好几位江南著名的画家共同完成的。
除此之外,画卷末尾还记录了作画背景,乃是市舶司官员及众多商会成员登高远眺时看到的海港全景图。因为当时还有不少文士在场,唐礼臣突发奇想,准备画这么一幅画,就让这些才子们共同作画,才在短短几日内画完,装裱之后送到京城。
“唐卿有心了。”贺卿不由微微颔首。唐礼臣在江南,始终将各方势力弹压得死死的,为朝廷谋取了不少利益。船队才刚刚出海,但是出关税和租船费、护航费等,却都已经收上来了,为国库再添一份收入。
等船队回来,入关时还会收一次税。另外,针对贵重物品,市舶司还会额外收税。这还不算官府自己的商船能够带来的盈利。
可见唐礼臣实在没有辜负他“钱袋子”的美称。
这幅画如此令人惊喜,贺卿对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就更期待了,命人打开之后,果然没有失望,箱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沙盘模型。这个模型不但有大楚沿海一带的情况,还将航线附近的国家和势力都标明了出来。
有了这东西,就算是在咨平殿里,他们也可以根据时间推算船队行走到了什么地方,十分清晰。
要弄到海图和地形图,想必唐礼臣也费了不少功夫,实在是有心了。
顾铮点头,“的确是个巧物,种种情形一望可知。”
她们开口说了话,其他人才敢出声,七嘴八舌地表达起震惊之情,还顺着贺卿的方向,将这两项礼物夸了又夸。他们是第一次见这东西,虽然没去过江南,但看完之后所有情形便一目了然,尽在掌握。
“的确精巧。”贺卿吩咐道,“去将太后娘娘和陛下请来共赏此奇物。”
小皇帝应该会喜欢沙盘这个新奇的玩具,也可以让张太后放下心来。虽然贺卿早就将开海的好处对她分说清楚,但看到这些,当能增强一些张太后对此事的信心。等明年船队回来,就会有结果了。
不一时张太后就领着小皇帝过来了。贺卿一见两人的模样,不由微微吃惊。至于其他人,尤其是那两个没有见过张太后的男秘书,已经看呆了。
两人都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物,脚上穿着布鞋,十分简朴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
若不是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们已经对贺卿有了了解,又知道张太后和小皇帝跟贺卿的关系十分亲密,都要以为这位摄政大长公主是在故意虐待这两位了。
张太后见殿里那么多人,又没有部阁重臣,大家都聚在一起,气氛也还算轻松活泼,便知道是自己想差了,连忙道,“方才正带着陛下耕作,以为殿下有急事要议,没来得及换衣服。”
“……”不知道为啥这解释停在众人耳朵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贺卿想起来了,之前自己跟张太后提过,在宫中开垦一片土地自己耕种。后来她忙起来了也忘记关照,现在看来,母子俩显然做得很不错,看张太后的语气神态,十分乐在其中的样子。
也是,她在宫中,除了带孩子就没有别的事情做。针黹女红虽然能打发时间,坐久了也无趣。如今劳作起来,反倒更有精神了。
贺卿只好代为解释道,“娘娘身为天下人的表率,在宫中开垦了一片地来以耕种,是劝农之意。等到秋收时,说不定咱们还有幸能吃到御苑种出来的菜。”
——秘书监是管饭的,大部分时候是跟贺卿一起吃,只不过分桌子,菜品也没有那么丰富而已。不过材料都是一样的,所以张太后和小皇帝亲手种出来的蔬菜,贺卿能吃到,他们自然也有幸品尝。
至于顾铮这样的重臣,也必然会有一份恩赏。也好叫满朝上下体念张太后的仁德,上行下效,多多学习这种艰苦朴素的作风。
又对张太后道,“今日江南的船队就出海了,正好那边送了两样东西过来,所以请陛下和娘娘过来赏玩。”
说话间,小皇帝已经被颜色艳丽的沙盘吸引住了,拉着张太后走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贺卿见状,便将他抱了起来,让他站在沙盘的栏杆边上,看得更清楚。
小皇帝面前正好就是一艘船,他忍不住伸手推了一下,那船就顺着蓝色的“海面”滑走了,却是可以移动的。
贺卿见他感兴趣,就将小船都搜集了过来,让他摆着玩儿。
唐春生见状,眼睛一亮,凑过去对叶春林耳语两句,拉着他凑到了小皇帝身边,两人陪着他一起玩。唐春生性格活泼,很快就讲起了故事,吸引了小皇帝的注意力,倒是叶春林,手里拿着船只模型翻来覆去地看得十分专注,不知在想什么。
贺卿在一边看着,忽然灵光一闪。
反正现在秘书监那么多人,多半时候也是轮值,倒是可以让他们也轮值给小皇帝陪玩,顺便讲点有教育意义的小故事之类。反正照顾领导家的孩子,也是秘书的本职工作之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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