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盖下令,而陈武并没有立刻就遵令。
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了。
也是陈武对于黄盖的权柄的一种无声的挑衅。
就在黄盖眉头渐渐竖起的时候,陈武忽然一笑,然后拱手领命,便是呼哨着,带着他那一群庐江上甲,下了舟船,往战场而去。
黄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
秭归城下,烈火熊熊。
对付这些攻城器械,只能用火油。
这些云梯冲车什么的,都是用新砍伐下来的木材搭建的,甚至还有些树枝和树叶。这样的木材根本不会几根火箭就被点燃,甚至任凭火箭将自己烧光了,顶多就是黑一块而已。
因此只有用火油,才能将这些东西变成火炬。
只不过,秭归城中的火油富裕的量确实不多了,之前用很大一部分,现在么……
看着城下升腾的火焰和黑烟,诸葛亮目光清冷。
诸葛亮的确有些看不起江东人,不管是当下,还是历史上,都是如此。
准确的说,诸葛亮是看不起孙权,以及孙权之下的一帮子的江东上层统治者。这倒不是说诸葛亮自傲,亦或是自大得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而是诸葛亮觉得如同孙权以及江东士族一帮子人,对于江东的统治,无疑是非常失败的。
历史上诸葛亮不投江东,可能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诸葛瑾先期到了江东,了解了一些内部情况,另外就是庞统在江东被拒绝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句话不管是放在大汉,还是到了后世,都是如此。
扬州,虽然在大汉当中,不算是什么好地方,那也要看跟什么地方比。
什么?川蜀?川蜀可是好地方,从前秦就已经是公认的鱼米之乡了。就拿刘章他老爹来说,不是眼见着益州有了缺,便是屁颠颠赶忙拐弯去了川蜀么?
在之前大汉的各州当中,可以说只有并凉二州,是最差的。多年的战乱,导致这两个州的人口下降,经济崩溃,秩序混乱,别说人了,就连狗听说这两个州都会摇头。扬州就相比较并凉好了很多,虽然在大汉传统观念里面,也是属于边境地区,和南越接壤,但至少扬州没有长时间的战乱,人口经济什么的相对稳定。
孙氏掌握江东扬州一带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吧?
然后都干了些什么?
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么?
这就像是诸葛亮是个即将毕业的学生正准备求职,以诸葛这智商当然懂得多多少少找些师哥师姐询问一下企业单位事业公司的内部情况,然后走不了的诸葛瑾在窗口展示了一张写了快跑的牌子,而一旁的庞统表示幸亏老子跑得快……
于是,这样的企业还想招到什么人?
除了深陷在其中,已经沾染得无法自拔的人之外,然后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一代不如一代继承下去,直至垮塌的那一天?
火油点燃了冲车和耧车,还有被遗弃在城下的云梯。冲天的烈火,将秭归城门左近烧得连空气都在晃动,滚滚的浓烟,张牙舞爪的遮蔽了城内和城外。
一些尸体也被火焰点燃了,散发了独特的焦臭味。
诸葛亮眯着眼,试图透过翻滚的黑烟,看清江东的动向。
城下的江东兵卒显然士气已堕,气力也所剩无几,正在没精打采的往后撤走。而远处的江东舟船之上似乎还有些兵卒人影晃动……
『还不够,不够。』诸葛亮缓缓的说道。
这一点的刺激,还不足以让江东疯狂,或者说丧失理智。
这就是比较麻烦的地方。
对于江东兵来说,他们的补给品和修整区都设立在舟船上,像是攻伐类似于秭归这样比较临近江水的城池,根本不需要再陆地上再设立营地。这不仅是让江东兵卒省了不少气力,更是带给了这些江东兵卒不少心理上的优势。
即便是打不下来,随时都可以撤走,根本不需要考虑屁股菊花的危险,就自然会让江东兵可以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进攻上面,无形当中增强了战斗力。
再加上之前诸葛烧了江东一次,所以江东兵对于上游的侦测那叫一个不遗余力,不管是再次在山头上修建投石车阵地,还是玩一手水上漂,在有充分预警和防备的情况下,都不怎么好使。
火焰和黑烟略微小了一些。
诸葛亮回过头,对着身侧的护卫说道,『传令,出击。』
护卫点头应下,然后转身去传令。
甘宁在一旁瞪着护卫走下去,又转头瞪着诸葛亮,再转头瞪着护卫,然后挠头,脸上表情扭曲,最终憋不住,『从事!让我也去罢!』
『哦,你是担心衡之么?』诸葛亮笑呵呵的说道,『他有分寸……他遇到了危险懂得躲……』
甘宁使劲的挠脑袋。
这是说我么?这一定是在说我!可是又无法反驳,哎哎哎啊!
『稍安勿躁。』诸葛亮说道,『眼前只是小酌,后面还有畅饮。兴霸欲取小酌而弃畅饮乎?』
『啊?』甘宁愣了一下,旋即大喜,『从事此言当真?!』
『那就看兴霸可愿听某号令了。』诸葛亮笑道。
甘宁顿时满血复活,『从事有令,某定然遵从!』
且不说秭归城中甘宁的欢喜,就说法平在烟火掩护之下,悄悄的打开了城门,旋即就带着人冲出,鼓噪着向前扑杀。
『杀!杀!杀!』
法平等人齐声大喝,伴随着秭归城上的战鼓和呼喊,一时间气势不像是百人,更像是千人齐齐扑出一般,杀声震慑得江东兵心生胆怯,原本在后面驻防的阵列都有些动摇了起来。
江东兵当下,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自然是在进攻过程当中被火烧得败退的,听闻背后喊杀声,就不管不顾的埋头奔逃。另外一部分则是在战场两侧掠阵,现在正准备合拢堵上法平的部队,余下的就是靠近岸边,在舟船上,以及周边的江东兵了。
哦,还有偷偷绕到了一边,准备抄法平后路的陈武带领的庐江上甲。
『动作快点!拦住他们!』江东兵卒军校反应过来,大声呼喝着。
掠阵的江东兵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为他们之前的掠阵,在之前更像是一种形式,而且之前川蜀兵死活在城中不出来,也形成的一种思维定式,现在川蜀军突然冲出来,导致他们多少有些不适应。
在军官的嚎叫声中,江东这些掠阵的兵卒也同样大声呐喊,前排竖立盾牌,后排放平长枪,往法平等人迎去。只不过因为这些掠阵的军校口令不一,指挥参差不齐,使得整个阵列一部分在前进,一部分仍然留在原地,变成了锯齿一般的形状。
双方很快的就撞击在了一起,然后喷涌出血色的浪花。
法平持着长枪,盯着冲着他冲来的一名江东刀盾手,在双方接近的时候那名江东兵刀盾手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不知道是那个人的一截残肢,顿时人歪了一下,顿时被法平抓住了破绽,便是急突而上,双手持长枪勐的刺出!
法平刺中那名江东刀盾手胸口位置,精钢打造的长枪破开了皮甲,和皮甲上镶嵌的铁片摩擦出刺耳的刮擦声,枪杆的中部向上微微拱起,扎入了那名江东甲兵的胸膛。
那名江东刀盾手死死的盯着法平,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似乎想要将手中的战刀投向法平,但是手臂扬起一半,便是垂了下去。
法平抽出长枪,那名江东刀盾手立即颓然倒地。但是没等法平缓上一口气,他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惨呼,在他身边的一名长枪手在和江东兵对拼的过程中被江东兵刺中腹部,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