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谢风亭的分析,安映雪终于明白。
想来年将军的传闻,左隆应该也是听说过的,所以刚过在见到软剑后,才会露出那种了然的神情。
她抬头看着凉亭里,发现一边倒的局势有所好转,不少尸体从凉亭里摔落,倒在戏台子上发出‘砰砰’声响,抽搐两下便没有了声息。
黑夜里,那一袭白衣像是一尾鱼,来去自如,敌人连他的衣角都未曾摸到,就已经被他斩于剑下。
安映雪不自觉感叹:“还挺厉害的。”
谢风亭闻言看向安映雪,一抬头就看到她脸上的笑,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师父你要手帕吗?”谢风亭问。
安映雪疑惑:“我要手帕干嘛?”
谢风亭:“擦擦口水。”
安映雪下意识摸向自己嘴巴,一片干燥,并未有湿濡,她反应过来谢风亭是在说她花痴,登时一个眼刀过去。
在下面看了一阵战局,安映雪忽然想到一件事。
“三殿下故意捏造一个年将军的身份来隐瞒自己的行踪,如今因为一把软剑暴露出来,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吧?”
谢风亭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目光追逐着凉亭里那一抹倩影,嘴上道:“那可说不得,往日三殿下给自己打造了一个懦弱皇子的影响,才不被人针对,若是京城里的人知道这位懦弱的皇子竟是那位神勇的年将军,恐怕殿下的日子不会清净了。”
安映雪脸色顿时凝重,她坐直身体,只不过这么动了一下,手臂上就疼得不行。#@$
看着伤口,安映雪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神泉水。
瞄了眼注意力全在凉亭上的谢风亭,安映雪暗中将神泉水拿出来洒在伤口上,然而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伤口没有愈合,那水就跟白水似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神泉水失去作用了?
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得想想该如何掩盖李弘晟的身份不被传出去。
安映雪将神泉水重新收起来,看了眼四周。%(
这城里的百姓,早就回了家,吓得门窗紧闭,偌大一座城,除了左隆府前,其他地方皆是一片漆黑。
软剑和长剑远看并没有太大区别,而左隆的府邸又很是宽阔,至少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并没有其他人,这让安映雪稍稍放了点心。
不过,也不能保证有没有其他人暗中溜出去报信,若是如此
“谢风亭,出城的方向是哪边?”安映雪问。
谢风亭:“你说去南疆还是出南疆?”
安映雪:“自然是出南疆。”
拜常年游历的经验,谢风亭的方向感很好,去过一次的地方他就能够背出完整路线,如今天黑着,安映雪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却还知道哪边是进来的,哪边是出去的。
顺着谢风亭指出来的方向,安映雪取下手腕上的小黑。
弹了弹小黑蛇的脑袋,小黑蛇幽幽转醒。
“小黑呀,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安映雪对小黑蛇说。
谢风亭看到这一幕,扭头笑道:“这蛇又听不懂人话,你跟它说了它也不明白。”
安映雪懒得理会谢风亭,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可以直接告诉小黑蛇,小黑蛇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安映雪还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她吩咐小黑去往离开黑虎关去往京城的城门口守着,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出去,立马上去将人放倒。
若是这城里的百姓,如今躲着都还来不及,又怎敢跑到城外去。
而若是外面进来的,但凡是个普通的正常人,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出去,敢在这个时候跑出去的,必然身份可疑。
也不知道小黑蛇有没有听懂,反正安映雪说完之后,它的确是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去了。
谢风亭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嘀咕:“还真能听懂人话啊?”
安映雪轻哼一声不予理会。
月亮逐渐从东边移到了西边,凉亭之上的声音逐渐变小,越发显得黑夜静谧。
左隆被李弘晟一掌拍到墙角,他还想再挣扎,可动了动,却发现早已经没有了力气。
“呵呵呵,废物三皇子李弘晟,竟是大历朝威名赫赫的年将军,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可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呢。”左隆喘息道,眼神紧紧盯着李弘晟。
李弘晟提着软剑走到他面前,江婉婉站在原地,将那些还在挣扎的侍卫全部清理。
“你什么时候猜到我身份的?”李弘晟问。
左隆眼眸闪了闪,“我不过是随口乱说,谁知道那么巧。”
“竟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不去钦天监可惜了。”李弘晟说,又摇头:“可惜啊,你好像没这个机会了。”
“你要杀了我吗?”左隆下意识想要后退,可他身后是一堵石墙,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
“不然等你去揭穿我的身份么?”李弘晟反问。
左隆这会儿倒是没了那嚣张气焰,“只要你留我一命,今日的事我可以保密,而且从今以后这黑虎关都属于你!”
“你这是,向我投诚?”
左隆:“是,只要你肯放过我,从今以后我将为你效命!”
李弘晟:“听起来条件好像还不错,江姑娘,你觉得如何?”
江婉婉正好收回刀,扫了眼左隆,“这黑虎关的主人,好像也并不姓左吧。”
李弘晟惊讶:“是么?那左隆大人刚刚是在欺骗我了?我此生,可是最痛恨别人欺骗我。”
“不,我——”左隆瞪大眼,头颅飞滚出去,再没能把话说完。
饶是江婉婉手上的血也不少,却仍是被这一剑所惊到,眉心不自觉一跳。
李弘晟扫了眼四周,除却他和江婉婉还站着,左隆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左隆府上的大门紧闭,外面的厮杀声并未曾影响到里面,也或者里面的人也早有了决断。
抬脚往下走的时候,江婉婉问:“里面的人不管么?”
李弘晟回头看了眼:“不必斩草除根。”
今次若非左隆把他逼到了关头,他也不会作出此事,里面的人虽是左隆的家眷,可并未参与,他就当他们是无辜的吧。
见他已经有了决断,江婉婉便没再多说。
在她看来,还是要斩草除根最好,不过李弘晟才是做主的人,她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解决了?”安映雪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他的软剑应当是又回到了腰间,手上只有一把扇子。
江婉婉从李弘晟后面走出来,她那一身鹅黄长裙已经被染成了绯红色,而纵观李弘晟,那一袭白衣却只染了点滴,看上去不像是刚经历一场大战,倒像是这衣服本身就绣了几朵红梅似的。
“害怕吗?”李弘晟看着安映雪问。
大半夜过去,火把已经烧完了,这会儿只有清冷月光。
月色与黑暗里,李弘晟的眼睛很深很冷,他笃笃地看着安映雪,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
安映雪一怔,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