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对我这么念念不忘，我倒是不舍得去死了。”
本该死去的法明这会儿去直直坐了起来，除了那张脸苍白得不像活人，其他地方瞧着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大变活人就在邓小姐面前上演，她惊恐过后却没有惊叫出声，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用力往法明身上扎去。
“去死啊你！去死啊！你为什么还敢活着？你为什么还没有死？去死！去死！！”
她像疯了一样挥动着匕首，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匕首根本没有刺入法明的身体，她只是在对着一堆尸体挥舞。
“既然死了，就永远下地狱，为什么还要回来？”她用力朝前一挥，一双因为哭泣变得通红的眼眶布满红血色，但里面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疯狂和怨恨。
“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贱男人，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看上你，被你夺走清白，为你背下人命，你却还想要抛弃我，你休想！你休想！”
门外，被安映雪找来的陈大人呆呆看着这一幕，好一阵才不确定道：“这……这就是你们说得凶手？”
别说陈县令，就是寺庙里的和尚和谢风亭，都是一阵惊呆。
安映雪颔首，淡声道：“物证人证俱在，又有她亲口说出的供词，我想陈大人心中应该已经有数了吧。”
“这，可是”陈大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于法明身上那些伤口，是什么凶器造成，这些都已经记录在案卷里，届时只要将邓小姐手里的匕首拿去一对比就知道真假。
何况但凡是个长脑子的人，只要一听邓小姐刚刚那番话，就知道凶手肯定是邓小姐。
“你怎么办到的？”陈县令疑惑妄想安映雪。
安映雪垂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
这个房间是她让人安排的，对这里的结构很熟悉，在带邓小姐进入房间后，她就将一种能够刺激人心智的药粉不动声色撒入厅中燃烧的蜡烛里。
那种药粉是之前从多宝阁管事那里得来的，来自西域外，正常时使用不会有任何影响，若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使用，会轻易勾出人心底最深的欲望，严重时还会让人产生幻觉。
而邓小姐的情况，显然是非常严重了。
不过这些安映雪不会告诉陈大人，她只道：“当时我在衙门前说谁不来寺庙上香，谁就是凶手，其实是为了故意炸出凶手。在最近来寺庙的香客里，只有邓小姐各位引人怀疑，我暗中观察了她一阵，今天故意布下这个局，让她见到法明，她大概是真的恨极了法明，才会这样激动吧。”
陈大人直觉真相没这么简单，但是他又说不出别的原因，何况不出意外，凶手的确就是邓小姐。
他只好接受了安映雪的答案，同旁边站着的沙弥道：“还得麻烦你们帮我将凶手拿住。”
和尚们对法明都很敬重，自然也恨极了凶手，得了陈大人的指令，便冲进了房间里。
邓小姐被和尚们抓住，才猛然清醒过来。
回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脸色唰一下变白，手中匕首‘叮当’一声落到地上。
谢风亭走过去，沉着脸将那匕首捡起来，当场掀开法明的尸体对比伤口，一一对比下来，脸色越发阴沉。
“你到底为何要杀害法明大师？”谢风亭沉声问。
其实刚刚在门外，他听到了邓小姐的话，多少能猜到一些，只是他不愿意相信，非得再问一次。
邓小姐愣愣的，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安映雪走进来，她眼神落在安映雪身上，对上安映雪冷漠的眼神，她才像是活过来一般，挣扎着，怒瞪着安映雪。
“是你！你是故意的？你算计我！”邓小姐朝安映雪怒吼。
安映雪直直看过去，丝毫不惧邓小姐怨恨愤怒的眼神，“我是官，你是凶手，我捉拿你，天经地义，何来算计一说？”
邓小姐恨恨瞪着她，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怒视自己，她闭了闭眼，嘲讽一笑。
“大师？”她低下头，没有了刚刚的疯狂模样，整个人像是忽然卸了力，“他算什么大师？他也配？”
谢风亭眉头皱了皱，却忍着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眼不错的盯着她。
邓小姐抬眸看向棺材里静静躺着的法明，眼里流出泪，那是一种又爱又恨的眼神。
“他要我的那一晚，我才刚刚及笄，我满心憧憬着，将自己交给一个我以为会给我幸福的人，我真傻。”她笑着摇摇头，笑容里满是苦涩嘲讽。
“表面上我是邓家大小姐，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实际上我却连青楼里的妓子都不如，她们被人上了，起码还会给两个银子，而我白白给法明睡了那么久，为了他流掉未出世的孩子，他却已经对我乏味，要抛弃我，去找别的女人。”
邓小姐静静说完这些故事，末了露出笑容，眼神天真又倔强地看着谢风亭：“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死？”
谢风亭喉头发堵，自从法明打出名气后，他的母亲就一直是法明的忠实信徒，加上法明讲经说法却是有趣，他借着出手大方，和法明私底下说过不少话，很是认可法明的才华和品性。
却万万没想到，表面那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私底下却有着如此不堪的一面。
深吸一口气，谢风亭勉强稳住心神，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冷漠道：“他人品再不堪，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邓小姐讽刺地望着他：“他对我造成了这么多的伤害，毁了我整个人生，我不亲自动手杀他，难道还等着你们帮我伸张正义不成？”
谢风亭哑然，这些事情，说白了都是个人品行不端，即便是律法，也顶多是将法明赶出寺庙，却无法真的对他如何，反倒是邓小姐，若此事传出去，她的家人将她浸猪笼的心都有了。
“你轻信法明的花言巧语，明知他是和尚却还是与他偷情，后来被他伤害，是你自己种的因结的果。”安映雪淡声说，“法明欺骗你伤害你，最后被你杀害，是他为自己犯的错负责，而你因为报复杀了人，官府将你抓起来，也是你为自己的错负责，归根结底，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并不无辜，你只是承担你自己犯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