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尸体横了一地,周绥脸色苍白地看着收了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几名男子,为首的那个他认识,是濮阳繁钰身边的人。
“多谢壮士相救。”周绥朝他们行了个简单的叉手礼,却见他们分成两列让出一条路。
只见濮阳繁钰一身红衣踏着鲜血走过来,嘴角噙着笑容,语气轻快问候自己:“大人真是福大命大,这么多好手来都能捡回一条性命,可见上天怜悯大人啊。大人经此事还不想惜命?”
周绥见到是濮阳繁钰,有些生气地别过脸不看她,可她照旧开口问:“你觉得这些是本官一手策划?这些来杀你的人你不认得?你身边那个幕僚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周绥,骗自己几年就算了,骗一辈子你就呆在蔺阳一辈子吧。”
她转身要离开的那一刻,还希望周绥能珍惜这个机会,奈何这只是她的希冀……
“大人,此人不识抬举,若是留着性命,只怕……”
“不用,这个人杀不得。”濮阳繁钰抬头看着夜空,轻叹,“何时能回去,殿下……还好吗?”
离京这么久,南宫瑾除了给自己特权,也就没有旁的联系。如今朝中局势,对南宫瑾应该没有半分好处,他虽然动手清了大半朝堂,却给朱瑞泽留下了大把柄。而她的身份就是朱瑞泽对南宫瑾不利的一把刀,若是她不能料理好京城外的事回去,他和南宫瑾都会坠入深渊。
可是难保朱瑞泽不会立即动手,现在的南宫瑾身边根本离不了人。没一会,濮阳繁钰的眼睛陡然睁大,她让南宫瑾派人把韩淞的人头送去澜沧国,这个事谁来?
“送韩淞的头去澜沧国,这个事可能会交给谁做?”
面对濮阳繁钰的询问,灿跪地道:“大人,这个事会由殿下身边的贴身暗卫,也就是属下的上司来做。”
这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濮阳繁钰此番离京等同于把南宫瑾身边的人都带走了,他又派了身边最为倚重的暗卫去办外交的事宜……那她最担心的事不久发生了吗?
“殿下怕是要被朱瑞泽算计了。”濮阳繁钰低着头说出了最不愿说的一句话。
官场的险恶残忍她一直都清楚,站得越高就越危险。而南宫瑾就是危险中的危险,本朝皇室就剩这么一个皇子,不能取了他的姓名却可以夺了他手里的权。
没了权,南宫瑾什么都不是。
翌日早朝,南宫瑾刚走上大殿,就看到龙椅上坐着久未露面的皇帝。他的心里一颤,面上却还是从容不迫,一步步走到阶下站定,跟着朝臣一同向皇帝行礼叩拜。
“朕今日见到众位爱卿甚是欣慰,诸位近来辛苦了!”
面对皇帝突如其来的道谢,众臣都受宠若惊地跪地。南宫瑾听着话茬,慢慢眯起眼睛,他前不久刚处置了一大批,今日他就道谢,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皇儿到底年轻不懂事,先前入狱遭贬黜的今日都官复原职,那些因公殉职的朕都会下旨赐丰厚的抚恤金。”
“陛下圣明!”
南宫瑾的凤眸陡然瞪大,抬头看着上面自我陶醉的皇帝,开口道:“父皇,那些人在本职上从未恪尽职守,办事糊涂,您……”
“朕在说话,你插什么嘴!”皇帝瞪着他大声呵斥。
南宫瑾看着上面趾高气扬的皇帝,心中那股无名火再次燃了起来。自他登基,他管过几日朝堂?万事都交给朱瑞泽,就差把江山也送给朱家了!若不是这些年他夺了些权,与朱瑞泽分庭抗礼,只怕南宫家早就成为南诏国的历史了。
他垂着头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说话,肯定会出错。可是朱瑞泽怎么劝动他的?
这个令南宫瑾匪夷所思的事情恰恰就发生在荣宁离京的时间,朱瑞泽进宫向皇帝进言:“陛下,如今太子大权独揽,斩杀朝堂大半朝臣,这是要逼宫啊。您仔细想想,臣在前朝为了您的江山鞠躬尽瘁,太子却时时与臣作对……”
他说的是涕泗横流,抹着泪跪在地上哭诉:“臣受委屈倒是不怕,可臣怕陛下有朝一日被太子算计……”
皇帝听着朱瑞泽的话,顿时智商上线了。他心想,这南宫瑾定是知道皇后的死,再联想几年前宫中皇嗣接连凋零,不由得心中恶寒。
“朕要杀了这个逆子!”
看着皇帝暴跳如雷,朱瑞泽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装着贤臣:“陛下万万不可!殿下如今是唯一的血脉,若是殿下死了,南诏国万里江山谁来承接啊?您要三思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
玄真帝没有治国之道,只想着坐享荣华富贵,坐拥天下美人。夺权只为了私心的人看到亲生儿子想要踹自己下台,怎么可能容许?
朱瑞泽的三言两语,就让这对毫无感情的父子之间嫌隙更大了。也就有了今日夺南宫瑾之权的事……
“这些天太子也折腾了不少时日,明日起就不必上朝了。朝中诸事还是朕来处理更妥帖,右相为人恭谨,辅佐朕更是事半功倍。至于空缺的左相之位,日后再议吧。”
听着皇帝的话,南宫瑾心里凉了半截,濮阳繁钰远在千里之外,荣宁也被自己远调澜沧国出使,今日毫无应对计策也都是因为自己的盲目自信。
他乘着马车无精打采地回府,门口朱佩依旧拿着薄斗篷等着他:“殿下,今日……可还好?”
看着朱佩满眼的关心,南宫瑾心中生出了利用之心,但是良心却一遍遍谴责他:太子妃一向真心对自己,若是为着夺权把她算计进去,岂不是禽兽不如?他是心狠手辣,但也不是毫无底线吧。
“本宫从明日起就不必再上朝了,陪着爱妃再回一次娘家可好?”
他柔情似水地看着朱佩的眼睛,但朱佩并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眼里清明严肃:“殿下,朝中若是出了事,就尽快把濮阳姑娘调回来吧。否则,唯一的人也保不住,殿下这段时间的谋划就付诸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