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北魏朝威大振,南方朝廷皆友好往来。所以二人回到中原,可谓四海升平,物丰邦宁,和谐温馨。二人感受到了从来没有的放松。到了城里,林慕和给风熠里中外裁了两身衣物。
一日,师徒二人露宿野外,盘腿坐在一株菩提树下,彼时月色正圆,月华流金,夜风仿佛吹动着月华往菩提叶上流淌,发出微微梵音。林慕和双腿盘坐,给风熠讲着上古异人志:“……丈夫国的人戴发冠、佩剑,便是我们修真的祖先。”
风熠哈哈大笑:“师尊,交胫国、岐舌国、三首国、羽民国、一臂国、奇肱国真的存在吗?”
林慕和说:“不存在这些国,但存在这些长相的人。”
风熠眼眸异常清澈,看着林慕和仿佛就看着一汪清澈无比的水,让人忍不住伸手浸在水里,撩撩水,感受水从手指间溜过的温柔。再放下足,轻轻划过,感受水轻击脚背的清凉,再整个人□□着泡进去,拥抱着,揉搓着水,浸入骨髓,宽慰平生。
风熠虔诚地盯着林慕和,问:“为什么他们长相这么奇怪?灭绝的原因是不是长得太丑,被造化给灭了?”
林慕和看着他说:“你不要以貌取人。你想想,如果人和野兽□□,会产下什么?”
风熠哈哈笑了:“人怎么可能和野兽□□呢。连我都无法接受。违背人伦。”
“人伦,是稷下黉门千年来灌输给人类的,在上古没有人伦的时候呢?人、神、魔没有‘人伦’‘礼教’的概念,因此也不会产生违背人伦的羞耻感。”林慕和解释道。
风熠来了兴致,神秘地说:“这么说,这些奇形怪状是人与野兽□□的产物?”
林慕和说:“不一定和野兽,就算是违背兄妹、父女、母子等人伦,也会产出这种异人。异人被上古的人看到,然后被记录下来了。”
林慕和继续说:“天地间本没有魔。只有神和神造的人。你知道魔是怎么产生的吗?”
“常言说,一念成神,一念成魔。神突然变坏,就变成魔了。”风熠说。
林慕和微微摇头,解释道:“纯神性的神是不会变异的,只有神魔混合血统的半神才会一念间神魔转换。五百年前的稷下黉门曾对神界有一次大审判。认为神没有匡扶天下的正义,没有传宗接代的族性,没有人伦教化的道德,是一己私欲的载体。只要心之所欲,不管是兄弟姐妹、父母近亲,甚至不管是人是畜还是兽,统统媾之。才会产出丑陋暴虐的恶魔凶兽或者半仙异人,或天生畸形,或为疾病蚕食肢体。所以,神魔其实是一支血脉,却带给了三界千多年的血腥战争。龙生九子,各不成龙。当神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式微将灭了。而稷下黉门在九州构建的人伦教化,使得人类繁衍几千年不绝,越来越昌盛。”
林慕和看见风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也不反对,也不苟同,便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会产出恶魔嘛。”风熠答。
林慕和道:“我是提醒你,稷下黉门所学伦理时时牢记在心。不要见畜见兽也心悦之,比如雪狼和熔岩兽。”
风熠的内心堵了,师尊竟以为自己会爱上野兽!我想上的,是你啊,赤槿仙尊!但这番话说不出口,风熠依旧堵心,开不了口。
林慕和见他吃惊的表情,瞟瞟他:“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还真有这种心思?”
□□的,林慕和!
风熠嗫嚅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我是在想,如果我和赤槿仙尊□□,会产出什么呢?”
林慕和脸色瞬间惨白,由白到青,上身朝风熠移动一点,风熠猛然清醒过来,忙扇了自己一耳光,说:“师尊,师尊,我已经打我自己了,不让你的手费心了。我嘴贱我嘴贱,再也不说了。”
林慕和皱着眉头说:“知道自己嘴贱,还不如割了舌头!”
风熠摆手制止说:“错了错了,我改我改。只是师尊的话太让我震惊了,师尊居然会觉得我会操野兽,我哪有这么不堪!我连人都没上过呢。”最后一句是嘟囔着出来的。
风熠翻开师尊讲故事的书,转移话题说:“师尊,那书上记录的这些异兽,还有没有呢?”
林慕和说:“当然有。不然你以为你杀的两只神兽是什么。”
又提到风熠的不堪往事,风熠尴尬地傻笑。林慕和继续说:“这些异兽大部分在神魔战争中死去了,人类掌管红尘后,凶性的,都杀了或者镇压了。神性的被关押或者被吃掉了。有的被圈养了,有的被驯化了。总之,留下的都是人类能控制的禽兽。”
又讲了会儿异兽的事迹,风熠哈哈大笑歪倒,顺势头枕在了,林慕和盘着的腿上。林慕和停止讲话,低头看他说:“你干什么?”
“坐累了,枕一下。师尊,以前我也这么枕过你的腿的。”风熠说。
林慕和厉声说:“那时你小,现在多大了?比我高比我重,还要枕我腿吗?起来!”
“师尊!”风熠又开始撒娇了,“我还小。我才18岁。你多大了。诶,对了,师尊,你究竟贵庚几何呀?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林慕和平静地说:“两千岁。”风熠枕不住了,哈哈大笑,笑了一阵才说:“师尊比你我还会吹牛!那生辰呢?”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生辰。那,师尊一定是忘了,毕竟是两千岁的老爷爷,记性不好是正常的。这样吧,师尊,我就赐你今天生日。六月十九,正是观音菩萨成道,证得果位的日子。这日子完全可以配赤槿仙尊。那师尊,我现在就给你庆祝生辰!”
“怎么庆祝?”
风熠想想说:“我给你舞剑吧。”林慕和点点头。
羲和出鞘,被风熠握在手里,不一会儿剑身流淌着红色的光焰。风熠嫌白衣爱脏,所以爱穿红黑的衣服。正如灰黑剑身装饰的红色灵力一般。一般先君的剑仙气飘飘,轻盈锋利,而羲和剑的颜色和造型都比较像魔头,浑厚大气。被风熠这孔武有力的外形握在手里,可谓相得益彰。
到合适的地方后。风熠先舞起剑,划出一个华丽的大圈,将自己的剑气封锁在圈内。便在里面舞起剑来。弓步直刺,稳如松姿,恰迎接雷霆万钧;回身后劈,旋步华丽,正卷起雪风交加;匀剑左右撩,剑花怒放,迅如闪电疾速,也撩动了赤槿仙尊蠢蠢欲动的心。他见过无数次剑在风熠的手中舞动,没有一次不是沾满苍生之血,却从没见过羲和非为杀生而舞;他见过无数次风熠在千军万马中屹立着俊美的身型,没有一次不是魔王般逼人的戾气,却从没见过他凛栗的剑法中有着神性般的柔和。
林慕和忍不住站起来,提起承影飞身向前,直刺风熠。风熠看见他微微一笑,从容镇定,侧过身子躲过这一剑,剑尖轻挑,没有任何犹豫,林慕和立刻趁势将高挑的剑尖向下崩来,风熠也快速以剑身截住。二人抽、带、提、格、挡、击、点、压、劈……过招几百回合。
最后,羲和剑挡住承影后,从剑尖一直相擦到剑柄处,发出刺耳的声音。靠近林慕和之后,风熠眼型狠戾,却眼底温柔,轻声说:“师尊。你再不让着我,我就要使杀招了啊。师尊,快离开结界,我还要留点灵力给你送礼。”
于是林慕和飞身出圈。风熠一剑刺向圈中心地上,瞬间四面八方散出金光,一直到圈边停止。这是风熠的赤乌趋走,风熠已将其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可以用羲和使出更强的招式。风熠在里面独自舞剑,然后在地上一下接一下地拍掌,毎拍一下,便有一网复杂的金光在风熠身边升上天,炸开后便形成一个字,分别是恭、祝、林、归、生、辰。
林慕和不由得露出微笑的嘴角。结束后,风熠来到林慕和身边,笑容灿烂,满头大汗,汗水的气息伴随着极强的诱惑力,要不是林慕和定力极强,也免不了心襟摇荡。风熠说:“师尊,这个礼物满意吗?”
林慕和点点头说:“嗯,这是你新练的杀招吗?”
风熠道:“是新练的,不过不是杀招,把灵力变成字打人还不如直接打呢。这是专门为师尊练的。”
林慕和瞥了他一眼:“你要真这么闲,好好研究几个杀招,何必为这些事耗费灵力。还有,为什么么是林归。”
风熠哈哈笑道:“因为林归简单,师尊、赤槿仙尊、林慕和笔画都太多了。”
林慕和今天心里是愉悦的,但没有表现出来,说:“看来你在背后没少叫我林归。”装作生气朝菩提树走去。
我其实在背后更想叫你师叔,叫你宝贝!风熠说:“师尊,天地良心,我一向敬重你,从来没叫过师尊的大名!”
林慕和侧过头看看他:“你的记忆什么时候被狗吃了?别说这么信誓旦旦的话,反正你做不到。”林慕和走到菩提树下打坐,他今天累死了:“快休息吧,累了,明早继续赶路。”
风熠坐在旁边问:“师尊,我可以可以枕你腿上?我好累的。”林慕和不说话,风熠犹豫一会儿,不管了,倒在林慕和腿上舒服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林慕和站起来,却腿软差点摔倒,风熠忙扶住他,然后哈哈笑起来:“师尊,昨晚就跟我比划了剑,这么虚弱啊。”
林慕和一巴掌扇他脸上,怒道:“你还笑!分明是你枕了我一晚上,腿麻。”风熠微笑着说:“那下次换师尊枕我腿。”
“我不要,滚!”
走到城市的时候,林慕和尽量选择客栈,野宿本就休息不好,他再也不想被风熠枕得腿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