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曾广闻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不知燕世子所说的大夫是?”
燕西楼微微一笑:“燕某不才,恰好同药王谷的谷主有几分交情。”
话音一落,便见曾广闻脸色一沉,冷声道:“燕世子的好意曾某心领了,只是拙荆的病由来已久,就不必劳动药王谷费心了!”
燕西楼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继而说道:“既然如此,燕某也不勉强。”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了几句,一顿饭终于结束了,临行前,燕西楼突然顿住脚步:“曾大人府上的茶不错,不知是哪个心思灵巧的丫头所泡?”
曾广闻把脸一沉:“让燕世子失望了,茶是拙荆泡的,并非什么心思灵巧的丫头。”
显然,他把燕西楼当做了金陵那些个风流成性的纨绔。
燕西楼一愣,旋即歉然道:“抱歉,是燕某唐突了!”
接着又大加赞叹了一番曾夫人的茶艺如何如何高明,最后在曾广闻脸色越来越黑,几乎快要兜不住火的时候被习凛强行拉走了。
……
从曾府出来后,习凛忍不住说道:“世子,您今日的行为似乎有些反常……”
燕西楼轻飘飘睨了他一眼:“怎么个反常法儿?”
“有点儿死皮赖脸……”习凛犹疑了一瞬,随即十分耿直地说道。
燕西楼嘴角一抽,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有呢?”
“虚情假意,厚颜无耻?”
“接着说。”燕西楼微笑着看着他。
习凛想了想:“拈花惹草,色胆包天?”
话音刚落,身后便挨了一脚:“哎呦!世子,咱们说话归说话,您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爷乐意,怎么着了?还有,爷动的不是手,是脚!”燕西楼没好气地瞪他。
“不怎么着,您是世子,您说了算!”说着,习凛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这样还想博得青姑娘青睐……”
“你说什么?”燕西楼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习凛身后一紧,果断改口道:“属下说今天天气真好!”
“哼!”燕西楼凉凉瞥了他一眼,没跟他计较,道:“爷今天那是为了试探曾广闻!”
“是是是!”习凛立刻狗腿地笑笑,接着道:“那依您看,这位曾大人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燕西楼突然笑了一声:“我今日算是明白曾广闻为何在这梁州一蹲就是二十年了!”
回想着方才的情形,习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委婉道:“这位曾大人的性子的确有些……不讨喜。”
“嗤!”燕西楼轻嗤一声,摇头叹道:“何止是不讨喜,简直就是个棒槌!怎么说也是在官场上混迹了二十年的人了,身上一股文人的清高迂腐气不说,说话又难听,连带着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这样的人,别说是升官了,没丢掉那顶乌纱帽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
“这么说来,恶钱的案子曾大人并不知情?”
燕西楼唇角轻扬,凤眸中浮上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儿:“他当然不知情,否则这次来梁州的就不是我,而是金陵的钦差了!”
“那照这么说,这位曾大人还是很得圣心的,既然这样,皇上为何一直不给他升迁呢?”习凛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当直臣的代价了。”燕西楼意味深长地说道。
皇上是喜欢直臣,但却不会喜欢把一个说话难听的直臣天天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毕竟皇上也是人,但凡能过得舒坦点,谁都不想给自己添堵不是!
习凛瞬间明白过来,随即又皱眉道:“可话又说回来,既然恶钱的案子曾大人并不知情,那咱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折腾了?”
“非也,”燕西楼摇了摇头,眸中紧跟着划过一抹深沉:“不知情,并不代表这件事就与他无关。”
习凛却是听糊涂了,正要问个清楚,一回头就看见自家世子怀里扑进来一个孩子——
“燕叔叔!”惊鸿高兴地喊了一声,然后整个人跟个小炮弹似的,一头扎进了燕西楼怀里。
燕西楼弯腰将他抱起,两个人亲昵地顶了顶额头,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再自然不过。
一瞬间,燕西楼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眸中写满了温和的笑意,“怎么一个人,你娘亲呢?”
“娘亲和药叔叔去药王谷了,说是有事要办,所以不能带我一起。”惊鸿垂下了小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明槿和木茗没跟着你?”
惊鸿没吭声,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呢!
燕西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倒也没拆穿,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问道:“惊鸿想不想去找娘亲?”
“当然想!”惊鸿立刻不假思索地答应,随即又摇了摇头,蔫了下去:“但是娘亲说了,不让我到处乱跑。”
燕西楼挑了挑眉,再次抛出了诱饵:“燕叔叔恰好有事要去一趟药王谷,你若是想去,咱们可以一起同行。”
惊鸿开始纠结了,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末了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那……万一娘亲生气怎么办?”
燕西楼心中不免好笑,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就你鬼主意多!行了,你娘亲若是问起来,自有我替你担着,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燕叔叔果然仗义!”惊鸿顿时笑眯了眼睛,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似的一筐一筐地往外倒。
回到客栈,明槿和木茗发现惊鸿不见了,两个人都快急疯了,此刻见着燕西楼把自家小主子送回来,自然是对着燕西楼好一阵感激。
叮嘱了惊鸿几句,燕西楼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习凛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世子……”
“有话就说,不想说就憋回去!”燕西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咱这的恶钱的案子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您这个时候跑去药王谷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