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
孙月月恍然大悟。
对啊,小姑子张秀英平时连吃饭都是婆婆张杨氏亲自端送。
她难道没发觉小姑子不见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那小姑子到底去哪儿了?
孙月月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偏偏婆婆也不知道有啥底气,平时显得跟没事人一样。
“那咱们咋办?俺敢拿脑袋担保,人是指定没在家,到底去哪儿了,也只能问娘了。”
其实回头想想,昨天晚上也不是没反常。
例如,张贵英房里的灯早就熄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因着近来心里不痛快,张贵英可没少费灯油。
为此,张杨氏背地里还唠叨过几回。
“反正不能找娘。”
张知少狠狠吸一口气,发狠。
他是小儿子,却能与凭着天然的长子嫡孙优势的大哥张知壮相比而不落下风,靠的就是所谓的爹娘的宠爱。
所以眼看这事牵扯到张杨氏身上,他自然不能做出头的人,破坏他在亲娘那里的好感,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吗?
张知少斟酌一番,忽然眼前一亮:
“咱们找大哥大嫂去。”
将锅甩出去好了,最好能够‘嫁祸’给对方,简直是一举两得。
可世上那里尽是好事?就算有,也不能只让一个人得了。
张知壮夫妻即使不是诸葛亮,但至少不傻。
尤其来人可称得上是他们的‘冤家对头’,本来没事都得再三想想,何况此时有事乎?
老人言早说了,自来害你的人多半是你亲近之人。
旁人?自己过日子都过不来呢,他们手还没那么长。
当然,为了不显得没情没义没有兄妹情,他们也不能当没听到。
于是,各有心思的兄弟妯娌四人便不约而同的推来推去的打太极,还没商量出个子丑寅卯,哪知就那么不巧的先被老父亲张老五听了个正着。
……
家门不幸啊!
张老五如何捶胸顿足,如何哀叹惊呼就不提了。
也不说什么父女之情,夫妻之情了。
只说如今,事儿明摆着摆在了一家人面前,怎么办?
自己家偷偷摸摸的找人?
如此倒是避免了被更多人知道,也是好事。
可问题是他们一家说白了就一个地里刨食的,要不是他是张家元的弟弟,村里人谁敬他是个人物?
出了村心里先胆怯三分的人哪有本事把人找回来?
他倒想狠心一把,干脆不找了,学一学先人将父女之情暂且抛到一边。
反正死丫头看样子都不将他们这些亲人放在心上,他何必还上赶着跟她顾念父女之情?
可万一他这里刚宣扬张秀英‘死了’,转眼人就跑回来了呢?
你认还是不认?
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到时候岂非更丢脸?
所以,只能找人了。
头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好大哥,他这辈子的依靠——张家元。
本该他亲自去,可他不得看着点张杨氏?
——这人太惹人怀疑了。
以前他没少包庇她,现在
家里其他人都是小辈,还管不到张杨氏身上。
也顾不得很快就要黑灯瞎火的,连忙就将两个儿子打发出门去找他们大伯去。
张知壮两人虽然不情愿,但是也看得清形势,明了一些分寸,只能磕磕碰碰的进城了。
幸好,两人运气不错,今儿县里有事城门关的迟,让他们赶在城门关闭前进来了,要不然大冷天的得在外面呆一夜。
赶巧张家次这日也有事找张家元办,估摸着人傍晚回家这才来,晚上夫妻两人自然也没回去。
这不,一下子惊动了两家人。
已然这样了,都是亲兄弟,没道理单撇下张家善一家,这不是让人说嘴挑刺儿闹矛盾吗?
好了,这下单剩下张知劲夫妇了?
老辈五兄弟,不能因为老四张家嗣早死,就忘了他这房吧,人又不是没后人。
再说,张知劲又很有些本事。
得了,一来二去的人可不是越来越多。
张知壮兄弟能想到的,张家元、张家善他们比他们活的久,经得事多,也不会想不到。
而且,比起张知少兄弟的半信半疑,他们更果决的多,一早就肯定张贵英不见的事与张杨氏脱不了干系。
也因此,心里有谱的他们才有闲心先坐着睡一觉。
要不然大晚上的让人去找吗?
不怕人没找到,找人的先出事了?
但怎样让她开口呢?
张家元见过的比张杨氏穷凶极恶的人多了,对付张杨氏实在不在话下。
只是,他此时实在不想跟张杨氏说话,他怕他忍不住落个毒打弟媳的名声。
能者多劳,这事便落在张知劲身上。
“贵英去哪儿了?”
张知劲既没对大伯的指派推辞,同样也没对张杨氏拐弯抹角的发问。
张杨氏心里不由得一紧,很不踏实。她心里有数,她死活想要隐瞒的事儿大约瞒不了,可她现在能认吗?
打乱了她和闺女的盘算咋办?
她们废了多大的力气?当巴结人不出力不是?
为今之计,也只能咬死了不松口,能糊弄最好糊弄过去。实在不能糊弄,也至少能拖一时算一时:
“不是去县城她大伯家了?俺正想跟她大伯要人呢。你咋问俺了?”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是吗?”
张知劲讽刺一笑。
别说他不相信,在座的就连最‘没心眼’的张知壮兄弟也不忍直视亲娘的愚蠢,可惜张杨氏没自知之明。
“对啊。”
张杨氏急急得开口,强自镇定:
“他大伯,他大伯娘,你们可不能吓唬俺呀!你告诉俺,俺贵英真没在你那儿?那她去哪儿了?
她明明跟俺说去你家的。
这傻闺女,这可是俺的心肝肉,这不是生生的挖俺的心吗?俺不活了。
老天爷啊,您老睁开眼看看吧!俺有啥做的不当的,有啥报应啥的报应到俺身上,放过俺闺女。
俺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的一准儿忘不了您的香火……”
又是这一套。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想看了,张知劲快刀斩乱麻,打断她的话,平缓的打趣:
“看来五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让侄子来猜猜贵英在哪儿……嗯……跟着七房吧?”
晴天霹雳啊!张杨氏整个人凝滞了。
“你咋知道的?”
这句话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随即立马干笑着打哈哈:
“俺啥也没说,俺胡说的。”
虽然她如此说,但谁看不出她的心虚来?
张老五,张知壮兄弟妯娌一同瞪大眼睛看过来,然后又忍不住面面相觑。
实在太意外了!
咋跟七房扯上干系了?
是不是真的?啥时候的事儿?他们咋没人知道?
宋氏倒是清楚前段时日母女两个挺巴结七房的,但也没想到她们还有更大胆的时候。
不过回想杨家人历来做的事,到底一脉相承,也就不足为奇了。
孙月月扯扯张知少的袖子,两个人不动声色的退到角落里。
“俺是不是做错了?小妹这是要发达了?咱不是得罪她了?”
孙月月问的很不知所措。
“谁知道呀?是不是还两说,伯父不是没说话?先看看再说。”
当场,张知劲胸有成竹,不紧不慢的道:
“我这么说自然不是白说的。我知道我不管说啥,五婶一定会抵赖。
没事!这也不算大事儿。
七房不是才走两天?又不是军情紧急,日行八百里,能走多远?不如我带着你们去追好了,保管把人找出来,你看如何?”
不如何。
反正也瞒不下去了,张杨氏干脆破罐子破碎,蛮横无理的叫嚣:
“就是跟着七房走了。咋的,不行啊?”
张老五永远沉不住气,立时气势汹汹怼回去:
“还用说?俺们家养不起她啊?
你摸着良心说话,自从你到俺家,俺是让你们母女两饿着过了,还是打过她骂过她?
没有吧?
让她跟七房走?亏你个猪脑子咋想的?她年龄还小不晓事,你干啥吃的?
她也快二十的人了,不知道自己亲生的娘老子是谁?去七房算咋回事?是当下人还是去要饭的?
俺就想不明白了,俺咋亏待她了,让她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就不说俺了,她大伯平常也没”
话犹未完,已被张杨氏强横的打断:
“你快闭上你那狗嘴吧!半辈子了,俺就没听你吐出过一句好话。亏你还有脸大叫,也不嫌丢脸。
咋了?你是亲爹,俺就是后娘不是?就显摆你能耐啊?你个狗尾巴草充啥小米谷子?不过是个乡下种田的穷老头子,还当自个是个人才了?
她大伯,她大伯,你嘴里就知道说她大伯?
她大伯要真对她那么好,俺闺女还能到这会儿还没嫁出去?听听外人咋说闲话的?
还是官老爷的亲侄女呢,还不是成了个老闺女!”
接着,她又唱起来:
“闺女大了不由人,娘家不留老女疯……”
对着这样一个混不吝的白眼狼,由是张申氏明知道与她一般见识也不过白费口水,可实在忍不下那口气,便不由自主的冲出来辩白一二:
“五弟妹说话可得凭良心说。这么多年,俺没拉扯你家,还是没给贵英牵线搭桥过?是她……”
她正要将前因后通通道出,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一口唾沫正对着她吐过来,张申氏赶紧就躲,自然接下来的话就说不成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过,就算唾沫没对着她而是直接吐到地上,也够恶心人的。
因为那一团唾沫又黄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