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
离开玉珠峰,白王带着我便一路西行。
但见群山起伏,雪峰林立,山顶云罩,山腰雾缠,向左无边无际,是雪域,向右无穷无尽,是黄沙。山体婉蜒苍莽如一道画屏,如一躯巨体,横亘于前路。
不得不感慨,昆仑赤狐选这样一个地方作为祖宗基业,确实眼光独到。我料想,这阳间就再也没有比昆仑山更具人鬼妖灵各族成千上万,就没有一个对昆仑山不满是尊崇的。尤其是妖灵鬼三族,更是顶礼膜拜。
不过,白王告诉我,唯有这沙海,虽然被昆仑山包围其中,却素来神秘,和昆仑山井水不犯河水。
我笑言道:“这片沙漠,号称死亡之海,难道其中还有不少生灵吗?”
“罗先生有所不知。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风水兴一方魂,别看这沙漠不起眼,里面的生灵未必就比外面少。一会咱们就要穿沙海而过了,先生要有所准备。”白王叮嘱道。
我不禁道:“不至于吧。就算是在冥间,我也向来是来去自由。如今在阳间,难不成还有什么人鬼妖灵能难住我们?再说了,这不是有由您嘛。在妖国的地界之上,谁敢在您的太岁头上动土啊。”
“呵呵,罗先生高看我了!”白王一本正经道:“我修为不高,不过是资历久了点,獳天和昆仑狐所以尊敬我,要说本事,我哪敢和先生相提并论啊。不过,我之所以叮嘱您,是因为这沙海之中气场怪异,有些时候,你的本事未必能使得出来。还有,这里的生灵也行为怪诞,总之,小心为妙。”
白王是坐地户,他叮嘱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我便颔首同意。
两个人,出了西昆仑谷,沿着莫勒切河谷底,便开始进入沙海。
说是河谷,其实这是一条古河流,早就干涸了。
沿途见了不少的断壁残垣,这都是古部落的遗址。
这些遗址,大部分建筑都被黄沙埋住了,有的建筑已经倒塌,只有那段坚固的城墙高耸出来,风吹日晒,已不知有多少年月了,早已变成了和沙漠一样的颜色。
但无一例外,这些断壁的附近,总是能见到各种各样的骸骨。
人的,马的,羚羊的,甚至也有大型猫科动物的残骸。西域地界,大型猫科动物只有一种,那就是雪豹。每次一见这些骸骨,白王便要默立几分钟。
很奇怪的是,这些骨头上面,光溜溜的,白的耀眼,一点皮毛都没有。按理说,就算是经过上千年的暴晒和风吹,骨头上总会有些残存的肌肉组织或着血半斑之类的吧?可这些骨头,无一例外全都没有。
白王对我说,还记得先前和您说的驼騩吗?
这些人和生灵,都是驼騩吃掉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吃肉喝血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每年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和生灵成千上万。
“为什么啊?既然他们都是骨怪,嗜血吃肉没有意义,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干?难道仅仅是为了刺激?”
白王蹲下身,直接拿起一块白的像是玉的骨头,猛地朝着远处一扔,结果嗖的一下,那黄沙之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将那骨头拉了进去。等了一会,我和白王没动,似乎察觉到了外面的安全,那骨头又被从里面抛了出来。
“这是他们在繁衍后代!”白王像是调侃一般道:“是不是觉得很离奇?没错,这是真的。在这片沙漠里,至少住着上千的驼騩。但数量不是一成不变。因为只是精怪,它们的修行没有进阶的机会,所以,每年都会有百分之一的驼騩会走向死亡。因此,他们会日夜猎杀沙海里的生灵以及过境的人畜,为了尽快让尸骨尽快地获取日华和月华,他们会把每一块骨头都舔舐的干干净净,将血肉一丝丝抹掉。大概着需要八十到一百年的时间,就可以变成骨怪了。”
说到这,白王看了看天色道:“马上要入夜了。您将会看到一个热闹的沙漠。但是,必须得小心点,驼騩随时都会来。倒不是你我有危险,主要是他们一来,就会耽误行程。”
虽然白王两次三番描述这驼騩都似乎很难对付,但我还是难以想象,一群低阶灵怪会有什么神通?
“对了,下来咱们朝哪个方向走?还有,如何判断七爷是不是去了疏勒啊。”我问道。
白王讳莫如深一笑道:“也得等道日落,咱们的人才能出来。大漠就是这样,白天酷暑难当,只有晚上活动,可危险也在晚上。”
他说的我们的人,显然是在这沙漠里也有昆仑山的眼线。
我们两个在莫勒切干涸的河床下游找了个坍塌的古堡暂时歇息片刻。
太阳久久挂在西陲不落,等真落的时候,又像是跳水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没有黑白过度的感觉,整个天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日头回家,月亮上岗。
白王坐在石墩上,心无旁骛,享受起了月华。
妖物都这样,哪怕是成仙得道了,对月亮也情有独钟。
我百无聊赖,心里只想着赶紧找到七爷,哪怕是一拳把他打懵过去,也得把他拖回去,就把他就给昆仑狐,严加看管起来。
过了大约着一刻钟,忽然听见了丁零当啷的响动。
我站起身,朝着后面蜿蜒的河道一瞧,影影绰绰,竟然是一个几十个人影的队伍,还跟着大约三四十个马匹和骆驼。这些人衣着破烂,但明显不是内地服饰,一边走着还吆喝着不知名的调子。
我自然知道这不是人,应该是亡魂,正准备开口,白王便淡淡道:“这是唐代的商队,迷沙了,死在了这大漠里,一埋一千年。你能想象吗?他们日夜走在这片沙海里赶路,却永远也出不去了。”
接着,不远处的一个沙丘缓缓动了动,一只手从里面插了出来。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从里面探出头来,刚才外看了一眼,就像是挨了一记闷棍是的,惨叫一声,又陷了进去。
白王正要解释,我抢先道:“这我知道,这是鲮鲤会的,也就是盗墓的。八成是在里面得了宝贝,出来的时候被外面的同伴给黑死在里面了。估计着每天晚上都在重复这死亡的动作。”
“先生就是聪明!”白王一笑,看了看月亮,喃喃道:“咱们的眼线该来了。”
说着,白王将一枚雪莲香丸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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