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轻尘”层层交缠,组成一支巨杵,天女凌心饱提元功,施展“韦陀降魔杵”,头下脚上,连人带杵如泰山压顶而下,誓要将货船拦腰砸断。
蜃楼城阻止不及,只闻“咔—嗤—”一声巨响,甲板应声碎裂,垮塌一片,而天女凌心劲力未止,势如破竹,身形直砸向底舱,碍事的货物、兵士皆被天女真气荡开。下一瞬,船底也被天女击毁,汩汩海水从丈许宽的破洞中涌入。
“成了!”
天女凌心在惯性下没入海水中,身形不断下潜,心中却是欢呼。
可忽然,一直以头下脚上姿势保持下潜的她冒出了水面……
如出水芙蓉一般,天女凌心就这么冒出,一双美眸张开,眼中尽是茫然
放眼望去,眼前海面平滑如镜,不醒一丝波澜,放眼望去一片蔚蓝,显得安宁而祥和。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天女凌心只觉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又模糊不清,只余散碎的记忆碎片。。
疑惑之际,忽闻银铃般清脆稚嫩的女声传来,“释姐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跑到这来了。”
一个桃腮杏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踩着水面而来,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真是的,走得这么快,我还没逛够呢,方才那家店里还有好多漂亮衣裳,咱们一件件的试过,哦,还有枣糕儿,蜜饯儿,千丝饼,释姐姐你放心吃,我请客啦!”
“你是……小眉……”天女凌心被她半拉半拽着向前走,眉头渐渐舒展,认出了眼前的小姑娘。
沐小眉停步,上下打量她道:“释姐姐,你怎么了,丢了魂了啊?”
“你……叫我什么?我……是谁?”天女凌心双目疑色更重,如罩了一层雾。
沐小眉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随后朝她背后叫去,“天命哥,你快来看看,释姐姐这是怎么了?”
天女凌心回首,却见一面容英挺,器宇轩昂的青年正立在他的背后,腰间悬剑,额角之处一道截断长眉的疤痕若隐若现,此时正朝她温柔的笑。
“你……认识我?”天女凌心疑惑道。
“自然认识,我说过,我会永远记得你。!”青年说着,将一枚做工精细的玉钗交到她手上,钗子上赫然题着——“赠释灵心!”
“释灵心……释灵心……”天女凌心喃喃念叨这名字,忽然认出眼前青年,“应公子,你怎么会在这?你不该是在……在……”
天女凌心痛苦的抚着额头,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如今极力的搜索遗失的记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蜃楼城!是了,蜃楼城要炸毁水晶宫,我该去阻止他!”
天女凌心陡然醒悟,欲以前往阻止蜃楼城,但四周都是一片汪洋,让她根本不知该往哪去,此时,应飞扬却拉住了她,不急不慢道:“放心吧,有天女在,天女凌心正在阻挡他!”
应飞扬抬手往侧方一指,天女凌心朝他所指方向远望去,赫然见——
平滑如镜的海面,赫然倒映出一艘巨船的影像,巨船全速向一座冰雕城堡撞去,而此时,船头身上有两道交错的身影。
一者是身材高瘦,毁容独臂的老将,一者却是容貌秀丽,气质清雅,如天仙般的少女。
老者虽只一臂,但气息若有若无,身形飘忽不定,显然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偶现峥嵘,便是威力万钧的攻势。
而女子面对重重攻势,却是举重若轻,但见她玉臂之上缠绕着一条白绫,真气催动之下,白绫变化出各种形状,时而如鞭,时而如索,时而如枪,时而如剑……
而女子身法随着兵刃变化,刀枪剑戟,鞭索枪杵,各式绝学层出不穷,又是无一不精,变化莫测的攻势,竟一时将老者压制住。
“她是……天女凌心?”天女看着那女子熟悉的面容,双目更加迷茫。
此时,听闻应飞扬一声喝彩,“好一招佛光普照!”
天女凌心看去,便见那女子纵身而起,身上燃起纯净庄严的佛辉,恍若金日一般耀眼夺目,让天女凌心无法直视,而白绫在女子背后如光线散开,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千,每一根都带着锐利佛门剑气,正是达摩神剑——“佛光普照”之招。
独臂老者在无匹剑威之下难以支撑,转眼竟也只能节节败退。
“好厉害!”天女凌心不由瞠目结舌。
“哼!有什么厉害,不过命好罢了!”此时酸溜溜的话语从背后传来,天女凌心回头望去,应飞扬和沐小眉已经不在,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而背后出现一堆年轻女修,皆是优昙净宗弟子打扮,一时如莺歌燕语说个没完。
“明明不过中人之姿,过往修行起来也不比其他人快,偏偏就她能接受天女传承!”
“谁让人家是天女转世呢,生下来就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女不一样呢……”
“天女转世……也不一定哟,历代天女都是惊才艳艳之辈,怎就她,除了生得楚楚可怜的样子讨师长欢心,其余才智都是平平无奇,要我说,天女会不会投错了胎?”
“投错胎了?你什么意思?”一女修问道。
“莫忘了,咱们的天女可是有一个龙凤胎的兄长,释初心大师非但有和天女一般的好皮囊,才智更是远远胜过天女,修为高深不说,辩才更是出众,几年前就能开讲法大会,得小神僧称号,你们说,真正的天女是不是转世是投错了胎,寄在了男体身上,而咱们宗主抱回来的只是一个假货!”一个女修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他女修也跟着一并掩唇,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笑骂道,“瞎说什么,别亵渎天女圣灵,释初心大师才是天女转世,亏你想得出来!”
虽是佛门女修,但终究是少艾女子,皆有着抱团说闲话的性子,方才的女修吐吐舌头,招招手道:“释灵心,别看了,到这来,咱们一起去后山采花辫花圈玩去,别碍了天女拯救苍生。”
看着一群少女朝她招手,天女凌心生出一种渴求,好像融入她们之中,一起说笑嬉闹,才是她所向往的,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她们的脚步,不再回头。
就这样,她与水下的巨船背向而驰,渐行渐远,而她看不到的是,货船已渐渐逼近水晶宫!
……
“莫忘了你的职责!”此时,又闻严厉一声突兀传来。
“宗主!”方才还说说笑笑的少女们立时惊呼,四散而去。而迎面走来的是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素妙音不理会她们,只盯视着天女凌心道:“天女转世轮回,是因不忍众生疾苦,你再降人间,是为免天下陷于倾覆。传承之日,你对着历代天女许下的誓言,你难道也忘了?”
素妙音深如渊海的瞳孔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承天受命,护佑苍生,无私忘我,凌驾本心……”
而天女从素妙音瞳孔中也看到了一条身影,那身影犹带稚气,却对着一盏昙花佛灯,学着她无数前身一般庄严起誓,镌刻入灵魂的誓词此时再度回想耳畔,让它不由自主的跟着念出。
“承天受命,护佑苍生,无私忘我,凌驾本心……”
“弟子今日传承先人之志,舍弃前身,冠以天女为姓,名曰——”
“天女凌心!”
迷失的名号一被念出,平静心海乍起万丈波澜,天女双目精芒闪耀,清啸一声,身上十丈轻尘迎风狂涨,延长无际,绑上了远处货船之上的那名女子。
之后白绫迅速收缩,将两道身影拉扯在一起,合二为一。
“破!”天女凌心再喝一声,白绫汇聚成一柄尖锐的巨大长枪,猛然刺向虚空。
“咔嚓!”虚空出现裂纹,如镜面破碎,眼前景色转瞬崩落,又变回了她最初站立船头撞首与蜃楼城对峙的情形。
“幻术!”
蜃楼城乃是蜃妖出身,一身幻术修为得天独厚,天成地就,打从对峙一开始,天女凌心便被他拖入幻境之中,展开了一场直击本心的心念之争。
虽无展开真正招来式往,但凶险程度却丝毫不逊之,好在天女凌心再最后一刻觉醒,否则一切为时晚矣。
但如今也只是刚好赶上,心海中的景象皆有现实原型,幻境中货船已逼近水晶宫,现实中也是一般无二。
而蜃楼城幻术被破,遭受反噬,此时正是内息翻涌。而天女凌心觑准时机,连忙挥舞“十丈轻尘”,白绫缠绕如蛇,困锁蜃楼城。口中道:“蜃统帅,你的幻术反噬己身,还请及时收手,免去东海众生一场劫难!”
“哼,虚伪的丫头,满口众生,但你真有你历代前任那般的救世大愿吗?”蜃楼城独臂迎招,却仍以词锋扰其心志。
“方才幻境之中,可是正照耀了你的本心,你会成为天女,只是因为那是你师长早已安排好的道路,你会挡在我面前,也不是真的因为你将那些与你毫无无关的性命放在心上,而是你觉得身为天女应该做,你才这么做!除却了天女的外壳,你不过是一个被誓言束缚的懦弱女子!还不给本帅退开!”
直中要害的话语,让天女凌心面色一黯,心神略分之际,蜃楼城随即攻来,一掌印在天女凌心肩头。
但天女身形被击得倒飞,但白绫却在同时缠住蜃楼城的臂弯,将她拉回原处再度攻向蜃楼城。
不闪不避,不逃不退,天女凌心纵然心中迷茫,但身子依循本能横挡在前,不毁船擒妖誓不退让。
“可恶,若非被那名贱妇断臂重伤,一身元功不足原本七成,一个心念不坚的丫头如何是我对手!”身为东海水军统帅,蜃楼城巅峰之际,修为丝毫不逊北龙天座下三尊,但如今却是稍逊了天女一筹,再加上他要分神用幻术掩护船上真正情形,不让水晶宫巡望的兵士发现船上真正的状况,此时已是力不从心。
“统帅!水晶宫近了,前面有妖要验明正身,请您下令!”掌帆的兵士看着仅在眼前的水晶宫,朝蜃楼城道。
原本该有蜃楼城幻化成玲珑郡主骗过水晶宫巡查之妖,但此时蜃楼城无暇分身,一咬牙,道:“点引绳,然后你们各自下水逃生!”
“不可!”天女凌心失色道,但军令已经传达。
“嗤——”延伸到甲板上的引线点燃,跃动的火花,仿佛最后的催命符,宣告一场灾劫将至!
引线点燃后,黑鳞军纷纷跳入海中,而货船虽无人摇浆,但借着风势水流,速度仍是十分迅速。
“快停下,你真的打算与水晶宫同归于尽?”天女凌心力求突破蜃楼城防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报鲸王之恩,自然一切都值得!”蜃楼城挡下天女凌心,面容决然而狰狞道:“你若不想同死,现在就有多远滚多远!”说罢单掌奋起余力,以伤换伤,硬吃天女凌心一击,却将她击得飞出。
“没办法了!”离水晶宫不过百息之距离,蜃楼城死志已明,想要在这短短时间内突破他全力的防御,无论毁船还是灭火都根本毫无可能。
天女凌心停在半空,心中却忽然前所未有的澄澈。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能理解苍生大爱,努力拦阻他,也只是想不辱没天女名号,不坠了师长期许,但宗主,兄长,我这种半吊子当天女,真的很累呢……”
天女轻轻一笑,一身元功饱提,心中念道:
“愿来世,能换得一个恰如其分的天女!”
ps:信仰充值的时候到了,证明你们队天女的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