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蕤来自灵魂深处的发问带着悲怆之意,奈何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唯有明月与清风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无奈。
出乎所有人预料,秦蕤并没有派人去寻洛宓,反而让人去寻了不少美酒送进了屋舍。
这一喝便是三天三夜,可吓坏了随行的官员们。众人求见无果,只得将主意打到了魏太后身上。
魏太后再一次看到秦蕤的时候,只觉得他眼中的光芒不见,好似只留下一具躯壳,整个人都像是脱了形。
“孽障!”
魏太后胸中憋着闷气,嘴上也是一个不饶人的,看着秦蕤这醉生梦死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还夹杂着一股对洛宓的迁怒。
若说秦蕤醉得不省人事倒也冤枉了他,魏太后骂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眸稍稍抬了一些,随后又耷拉下去。
“秦蕤,你这模样准备做给谁看?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北秦的皇帝,是站在权力巅峰的儿郎。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便注定要舍弃一些东西,这里面包括你的情爱。”
“……那么,我放弃这条路。”
过了半晌,秦蕤瓮声瓮气、带着酒意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将怒火滚滚的魏太后险些气了半死,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凭什么放弃?”
许是她的声音刺激到了秦蕤,后者立着眼眸狠狠地将手中的酒瓶扔了出去,顷刻间摔得四分五裂。
“江山是我打下来的,我为什么不能放弃?”
秦蕤在魏太后面前始终拘着自己的脾气,很少这般动怒,今次的事情明显踩踏了他的底线,否则也不至于这般不给面子。
只是秦蕤的冷淡并未劝退魏太后,反而激起了她的真火,上前两步扇了他一巴掌,声音也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戾气。
“秦蕤,你已经不是黄口小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瞧一瞧那些饿殍和战死沙场的英灵,你再看一看你自己,是否还能将刚才的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魏太后搞不清楚秦蕤为何能说出如此失智的话语来,她只知道洛宓是个祸害,将她送走或许是自己做得最负责的一件事情。
魏太后的话语过于慷锵有力,将秦蕤刺激的险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呆呆地望着身侧成堆的酒瓶,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秦蕤,别让跟你出生入死的战士们寒了心。”
秦蕤夺取天下的时候凭借的就是那一口敢为天下先的心气儿,故而聚集了不少同甘共苦的忠义之悲,可他如今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那些人置于何地?
二人寂寞无声地对视良久,魏太后瞧着他茫然失神的模样心中又觉心疼,俯下人将人搀扶起来,送至床榻后又让人给他加了一床锦被。
“虽然已是初春,可夜间最是容易遭病,莫把年轻当作本钱,最终后悔的还是你。”
“母后为什么要送走她?”
“你们不合适。”
“合不合适唯有我自己知道。”
“你是天子,你的枕边人绝对不能心怀不轨。”
她能容忍他无情,也可以承受他多情,甚至已经默默地接受了他的痴情,可这个对象绝对不能是仇人。
“她不会杀我。”
浓浓若是有杀自己的心思,她有无数次动手的机会,然而她终归是一个顾及情分的人。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你的父王何曾想过我会联手旁人杀了他。”
“……”
秦蕤没有想到她为了阻止自己和洛宓居然自爆家丑,要知道,虽然这些年外面的谣言满天飞,可她从未亲口承认过此事。
“那么,你为何要动手杀了他?”
“因为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母子。”
那人为何宠着阿蕤?不就是觉得这聪明绝顶的孩子是他的种吗?
可这世间总有些事情天不遂人愿。
“父王知道了我的身世?”
“是!”
“就是因为他想杀我,所以你杀了他?”
秦蕤不可置信地望着魏太后,他一直觉得她是不喜欢父王,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他,却不曾想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弯弯道道。
“对,他不该求探求真相的。”
“你背叛了他,他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秦蕤险些被魏太后气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最可怕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见她脸上没有半点悔意,秦蕤不由得轻嘲出声,只是那声音悲切而又空洞。
“再者说,父王未必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
魏太后脸色稍变,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然而那人不过是一个莽夫,怎么可能一早就知晓此事?
若是知晓,他能让他们母子继续活着?
“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爱恨情仇,只记得幼时他曾经醉酒后抱着我大哭,当时以为是醉话,可如今想来颇有深意。”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若是他的孩子该多好!”
回想起过往,秦蕤手指紧紧蜷缩起来,那个时候他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甚至还和他争辩了起来。
如今看来,倒是莫大的讽刺。
“不可能!”
魏太后脸色大变,她当初之所以选择背叛就是为了先下手为强,可如今自己的儿子却说那人极有可能早就知道此事。
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魏太后气势汹汹的来失魂落魄的去,秦蕤则连夜命人赶回京城,那原本醉醺醺的人似乎也醒了一大半。
洛宓虽然逃离了秦蕤的监视范围却并未离开北秦京城,半个月后北秦京城发生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固国将军府的祖坟被人挖了,据说将军夫人的棺椁也被人偷偷挖走,一时间整个京城草木皆兵。
“查,一定要将这幕后之人找出来,本将军要将他挫骨扬灰。”
甄源没有想到有人会行如此胆大包天之事,那完全是将甄家往泥坑里面踩。
“进宫。”
甄源下令金吾卫的人去彻查此事后,他自己便带着随从往宫里面奔去,想要借用秦蕤的蛛网打探消息。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向来对他恭敬有加的秦蕤,对这件事情似乎并不上心,极为敷衍地应承了此事。
正是因为这一态度,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至关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