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统领的回禀,令秦蕤的心骤然一紧,随即便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朝着外面跑去,可刚刚跑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
“朕今日这穿着可有不妥之处?”
帝王难得的询问让暗卫统领当场石化,就算性格不羁的天一,此时也忍不住扯了扯自己脏兮兮的衣袖,搞不懂他用意何在。
倒是站立在不远处的顾宸,没有了刚才的气性,反而认认真真地望着秦蕤看,好似想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被几人幽幽的眸光一盯,秦蕤瞬间清醒了不少,轻咳了一声后大步流星的离开,只是他走出去后却发现自己忘记询问洛宓走到了哪里。
一时间,倒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暗卫统领走出来便看到帝王萧萧瑟瑟的背影,寒风的吹拂下倒是显得异常的孤寂,他看了天一一眼,想要让他上前解决这卡在嗓子眼的尴尬,奈何天一是一个厚颜之辈,好似没有看到他的示意似的。
“陛下,他们快抵达关隘口了。”
暗卫统领没有找到和自己同甘苦共患难那的难兄难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解释了一句,等待帝王的雷霆雨露。
“所以……”
秦蕤的脸色蓦然难看了起来,这是等着自己出丑呢?踩点踩得这么准?
“……”
暗卫统领被秦蕤凉凉的眼眸一扫,瞬间像是鹌鹑似的龟缩起来,唯有黑油油的头发丝在倾诉着自己的无奈。
“去关隘。”
最近一段时间,想要通过沧澜关必须得经过层层甄别,大大影响了入城的进度,就算是有暗卫的令牌应当也需要一段时间。
“诺。”
秦蕤一行人赶至沧澜关隘口的时候洛宓一行人正在排队,俨然不知已经有人虎视眈眈地盯上了自己。
“经历了上一次战争,这关隘检查倒是愈发严苛起来。”
大元覆灭之后一分为四,虽然说不久之前东洛已经覆灭,可就算是剩下的三国也互有往来,特别是临近地盘的人。
昔日是一个宗族之人,今日却早已经成了他国之民。
也正是因为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国语国之间的联系从未断绝过,真正应了那句国界易定,人情难分。
“经历了一场战争,来往走动打探消息的人应当很多。”
冬时打开帘子看了看窗外,见百姓们筚路蓝缕的模样无奈叹息了一声。
“本是同根生,如今可谓里外不是人。”
瞧着她有感而发,洛宓也深有同感地说道了一句,自古战争最苦的还是百姓,如今天下分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心安的日子。
“楼主,陛下暂居守备府。”
“嗯。”
进了关隘之后蛛网的人便将她往守备府带,如今进入了别人的地界,她自然也没想着闹僵。
再者说,迟早要见的。
秦蕤几人目送马车离去,一旁的天一默默地望了望前者,总觉得自家陛下似乎有着说不出的复杂,之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合着就是为了看人家的背影?
“走。”
秦蕤这会儿心里面藏着事,自然也不会在乎属下的眼神,他刚才急匆匆地跑过来,倒是忘记了洛宓本身就是一个多疑的人。
他若是表现的太过,她怕是转瞬便能猜出自己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所以这戏还得继续唱下去。
原本跑过来看戏的顾宸,就这样一无所获地跟着他回了守备府,只是他公务繁忙,可没有时间继续和他耗下去,说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秦蕤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唇角,听到织梦楼楼主这几个字眼,顾宸明显有些心绪不宁。
看来,洛宓的模样不仅仅引起了自己的怀疑,同时也让顾宸万分关注。
“一会儿先让暗卫进来回禀。”
他先要掌握西盛发生的事情然后做出相应的决定,免得对一些事情做出了误判。
“诺。”
暗卫对西盛的事情可以说事无巨细,仔仔细细说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外面候着的洛宓已经有些心浮气躁。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里面那位是故意晾着自己,然而他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果真是一只白眼狼。
“既然北秦陛下今日有事,我等明日再来拜访。”
洛宓说着便准备起身,那坚决的态度没有玩笑的意味,唯有坚定之色。
暗卫统领哪能让她这般离去?免不得一番安抚的话语,可惜洛宓压根听不进去,所以双方瞧上去似乎打擂似的。
看着去路被堵,洛宓的脸色尤为难看,声音也没有可刚才的客气。
“北秦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
身处黑暗的人大多都是闷葫芦,暗卫统领可以上战场上去厮杀,却不喜欢和女人斗嘴。
虽然说这个女人比他还要厉害一些。
天一倒是想要插嘴,可惜不等他发挥自己的余热,门吱吱地响起,刚才那暗卫出来后唤洛宓进去。
“贵妃娘娘,陛下唤您进去。”
暗卫不是一个傻的,里面那位一口一个贵妃如何,他也是一个伶俐人,自然知晓从善如流。
洛宓和旁边几个人都被他这称呼整懵了,他们都是秦蕤身边最为亲信的几人,知晓他从来不将心思放在后宫上,以前的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其实并无区别。
走在外面,他们更多的还是称呼她们金羽卫的令主和织梦楼的楼主,可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洛宓带着这一疑问满脸铁青地走了进去,有些事情似乎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虽然只是一个称呼却散发着一种偏向。
若是没有秦蕤的首肯,那个暗卫显然不会用贵妃这个称呼。
因为心中有事人瞧上去便有些垮,坐在案几前的帝王瞅着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主动挑起了话茬。
“听说你带走了淳儿?”
秦蕤尽可能挑选一些不太突兀的事情来讲,他既然派遣蛛网的人去寻淳儿,那么不管如何询问眼前的人也不会起了别样的疑心。
“她不适合留在西盛。”
多余的话洛宓也不讲,更不可能告诉秦蕤淳儿的去处,有些话语点到即止便可。
只是秦蕤明显不这样想,如今霖哥儿失去了踪迹,淳儿断然不能销声匿迹,否则他与她之间的牵扯又少了一些。
“她生于北秦长于北秦,日后也合该生活在北秦才是。”
“正是因为从小被人拘着,她才更需要自由。再者说,陛下有什么立场将人留在北秦?”
“朕确实没有立场留人,可楼主似乎也没有立场拐人吧!这次,若不是蛛网的人一直随行,楼主怕是也鱼入大海无影无踪了。”
“楼主虽然和淳儿沾亲带故,可这份亲总比不得甄家。固国将军府,将会是那个孩子的最终归宿。”
秦蕤话语之间极为磊落,瞧着倒不像是浑身心眼的帝王,可惜洛宓已经被他整怕了,颇有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楼主瞧着极为不屑,可是朕的言辞有不当之处?”
瞧着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漠视、不屑的神态,秦蕤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更亲和一些。
“陛下并无不当之处,只是淳儿的梦想就是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本座自然不忍伤了她的心。”
“至于陛下说得固国将军府,甄家人若是有那能耐,还能让她在外面被困十余年?既然他们没有护佑的能力,本座将人带走有何不可?”
“非亲非故,总让人觉得心怀鬼胎。”
秦蕤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人对甄家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包容的感情,对北秦自然也没有了眷恋。
可是,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你这话,对甄家似乎颇有怨怪之言,朕记得,甄家可没有得罪过你。”
“确实没有得罪过我,只是外祖父曾言,但凡顾家血脉和甄家当老死不相往来。”
她当初前往淮郡看望外祖父时,怒气冲冲的老者确实同她说过这样的话语,至今仍旧难以忘怀。
这天底下除了亲人,又有谁能为了谁不惜以家族为赌注呢?顾家和甄家闹得不可开交,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只是任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他们没有尝过却见过,顾家老爷子的威慑力显然要远远超过别人所看到的。
“朕若是记得不差,顾家和甄家已经握手言和,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当初自己师父远赴淮郡,虽然最初没能见到顾家老爷子,可是后来三拜九叩却也见了一面。
那次的效果虽然不甚明显,可是顾家明显没有了之前的针尖对麦芒。
“还是说,你之所以如此怨怪甄家有别的原因?”
秦蕤面上带着几分探究,那审视的眸色令洛宓心中蓦然一紧,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只是她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纹丝不动,养气的功夫可以说练得极好。
“陛下缘何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