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连绵不断的大山,老夫子他们犯愁了起来。
上次大冬天从这里闯了过去,看样也是幸运的了,当时要是遭遇了土匪,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拿了纸条,他又问了牛大宝几句。
牛大宝是村里出了名的缺心眼,但不是傻子,很多事都表述的清清楚楚的,坦言自己经常给这些土匪捎信,捎带油盐酱醋,就是图气一口吃的。
“三千两银子,胃口大,不是一般的绺子,恐怕是老结巴他们也不敢轻易上山,这个亏得吃了。”诸葛良佐自语地说着,听得刘大锤等人也没了脾气。
牛老四等人念着郑老板的好,都要跟着回市里,老夫子想了想,问:“各位,人手多了当然好,那就……”
他决定带着这些人回去,好一起商量。
人群才走到屯子路口呢,就出现了意外情况:先是牛老四内急进了林子,后来牛大力都捂着肚子难受。
经过老夫子现场诊断,初步怀疑这些人吃了带毒的蘑菇,尽管没什么大事,一个个腹泻严重,别说干活了,走路都麻烦。
无奈下,这些村民回屯子里吃药,他们回家。
当消息传来时,臻味居里简直是炸了锅。
鲍惠芸看着纸条上三千两银子的钱数,嘴里抱怨着没有这么多银子,更担心赎金送上去了,人能不能回来。
小莺急的在旁边劝着,也跟着落泪,刘大锤蹲在旁边上火,想的差不多了,就站了起来,冲着张不凡怂恿说:“要饭的,叫着二狗矬子他们,人人发银子,拿着家伙,三四十人有吧,他奶奶滴,咱们干他山上土匪去,鸟悄上山,遇上正主救人,遇上土匪,就干了。”
郑礼信出了事,刘大锤觉得天斗要塌了,如果能用人换,他连眼皮都不眨的,肯定换了东家。
“别哭了,本人算是有勇有谋,早先说不管这事了,夫人不让,我还是不想管,那是土匪窝啊,这么多年,你们听说官府敢进去吗,铁路局的人去过两回,损兵折将啊,回来的时候,没办法了,只能说组织军训打猎,叫黑熊给嚯嚯了。”诸葛良佐急了,沉着脸,气的脸皮发抖,就差拂袖而去了。
众人都愣住了。
从长春府回来之后,他变得爱财,很多时候贪得无厌,瞧着鲍惠芸和小莺都会好好品鉴一番。
鲍惠芸在这方面敏感,提醒过郑礼信几回,小九子心里也有过想法,不过嘴上没说,训了她几回,教导他人无完人金无赤金,何况老夫子这个大龄青年岁数到了,攒钱没错,也该成个家了。
小莺想起了此前去查勘现场的时候,他干巴的胳膊故意靠在自己胸前,要不是事情着急,当时可能就翻脸了。
眼看他要撂挑子,鲍惠芸刚想劝劝,没想到老夫子又爆发了:“夫人,你就说句话,咱俩谁管这一大摊子。”
要是好好思考,鲍惠芸还未必就都交给他了,不过这女人家很少抛头露面处理大事,就没犹豫,全权拜托给了他。
老夫子也不再含糊,直接就发话了,鲍惠芸负责筹集三千两银子,剩下的人都听自己安排,谁要多嘴,直接发配到臻味居找徐岩去。
徐岩在那里挑头,去那里省得在这里添乱。
这三千两银子不是小数,鲍惠芸毕竟有个富商老爹,私下里藏着不少银子,嘴上答应着筹措银子,这边安排老夫子继续想办法。
出了这种事,鲍廷鹤早早地就知道了。
这个都不用鲍惠芸告诉他,他的同行谢文亨早就假惺惺地叫人去说了一声,没想到老爷子叫人给女儿捎过一句话来:老夫国内国外的叫人绑架了好几回,都侥幸逃脱了,这就看人的命了。感情上支持,一分钱没有。
财迷老鲍的话,鲍惠芸早就预料到了,没想到阿廖莎来的这么及时。
阿廖莎带着几个临时找来的俄国大兵,耀武扬威的,气场很大。
她性格性格直爽,上来就说亲爱的郑要是出了事,自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眼看着人家这个搂着长长大腿的选美冠军,丰乳肥臀,肆无忌惮,小莺没等人家说完就上去了,好在鲍惠芸及时地制止了。
“阿廖莎小姐,我听过你和他的事,毕竟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会想法处理好,要是能替换,我愿意……”鲍惠芸不卑不亢地说着,话没说完,阿廖莎满是敌意,带着挑战性地说:“郑夫人,这个世界上,不止你一个人爱着他,在感情上我毫不逊色。”
眼看着她俩斗嘴,老夫子过来劝着,提出了眼下得赶紧想办法,还说已经有计划了,才把阿廖莎劝走。
尽管有思想准备,鲍惠芸也没想到阿廖莎这时候上门逼供。
关键是和人家近距离站在一起,长相上的差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阿廖莎比她高了一头还多,身材曼妙,比广告上的明星都美。
一股子醋意涌上心头,鲍惠芸失落失意,甚至是绝望,难免当众哭泣起来。
刘大锤正烦着呢,遇到了这种事,莫名就发火了,一句“他奶奶滴”刚说完,老夫子指着外面臭骂道:“锤子,去,去老都一处。”
刘大锤愣了愣,提着锤子走了。
这种事事不宜迟,小莺催着小姐赶紧拿银子,鲍惠芸慢慢停止了哭泣,委屈地说:“柜台上的银子是流水钱,他要是能回来,日子还得过,没他的话,生意不能停,钱,我得想办法。”
说完,她上了车,带着小莺回娘家想办法。
三千两银子郑家凑一凑,问题不会太大,何况周围有不少银行、当铺,想还钱也能有办法。
小莺正絮叨,她掏出那张条子,指着上面的字,疑惑地说:“死丫头,咱商家出来的人,向来对账敏感,死死地盯着钱数,你看看……”
上面的字写的潦草,贰改成了叁,字体上有些模糊,鲍惠芸早就察觉有问题,可料想老夫子不敢在大事上做手脚,也就只能装着出来借钱,给对方造成手头紧的假象。
“小姐,小姐,夫子怎么变了?”小莺天真地问。
“不,没人说他变了。”鲍惠芸果断地制止了这丫头多嘴。
她哪里知道,就是怕这件事漏了陷,诸葛良佐才做了手脚,弄的牛老四他们进不了城。
老夫子带人送赎金的时候,就带上了赶来支援的孙大山等人。
第二天早上,他们起了个大早,天亮时分就赶到了大平台上。
远处松林里影影绰绰的,人不少,对方叫牛大宝下来了一趟,这个憨货说郑礼信在山上睡醒了,吃了半块玉米饼子,就等着回家了。
老夫子软硬话说了一堆,把银子交给牛大宝,牛大宝走出了不远,他恍然大悟地喊着要见到活人。
牛大宝没搭理他,山坡上就有人拿着火枪开火了,打在他跟前,弄的老夫子朝后撤了几步,扭头对着孙大山抱怨起来:“该死的,你们咋不上呢。”
过了好一会,牛大宝回来捎信说,郑礼信已经下山了,几个土匪押着,叫他们也赶紧回去。
这件事从此就当没发生过,要是胆敢报官的话,改天绑了他们全家。
情急之下,老夫子吓得浑身是汗,带着人就走。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酒楼门口哪里还有客人在,一群伙计忙来忙去的,一个个神色紧张。
表情如丧考妣。
刘大锤蹲在门口,低着头,脑袋都快碰到地上了。
“锤子,东家呢?他呢?”尽管猜出了出现了什么情况,诸葛良佐还是问了起来。
刘大锤本想抓住他往死里凑他一顿,没想到一下子触动了悲伤的心情,想起了已经入殓的郑礼信,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下来了:“节哀,节哀,他奶奶滴……”
楼上,已经搭起了台子,席包里一具尸体一只脚露在外面。
鞋子很熟悉,正是郑礼信常穿的那种。
鲍惠芸没来得及换孝服,已经哭成了累人。
张不凡和徐岩这俩老字辈的伙计,正ren着悲痛商量着丧事。
鲍惠芸的意思是等老夫子来了之后拿主意。
老夫子这才知道就在他们出发之后不久,有人在门口不远处发现了尸体。尸体模糊,身穿郑礼信的衣服,面目全非,大家辨认了会,发现脑袋大,模样就是郑礼信。
老夫子暴跳如雷地怒骂锅盔山上的土匪背信弃义,又是骂又是自责,然后重重地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事已至此,老夫子带着张不凡等人聚在鲍惠芸跟前,好好商量了起来。
“这事不能急,先禀报给郑家爹娘,我爹那也得说一声,我担心礼信身份特殊,道台府那里还有官厨的身份,怎么也得和郑明达大人疏通好……”鲍惠芸这会变得冷静理智,想得很是周到。
等有人去办这些事的时候,老夫子欲言又止,鲍惠芸哭声又起:“你,你走了,子嗣没留,空留下小女子给你守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