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就像天上刺骨的寒风,咣当一声关上了厚厚的大门,里面还留下了一句话:“不懂规矩的东西,你们福泰楼就像秋后的蚂蚱,我家老爷说了,无力回天。”
郑礼信他们这下子傻眼了,全都呆呆地站在了远处,刘大锤气的朝前跑了几步,不甘心地叫嚣道:“他奶奶滴,俺这些人是哈尔滨来的,觉得你家东家人不错哩,赛脸了是吧。”
郑礼信狠狠地制止了,叫他快点回来,一起商量商量再说。
院子里,一个六旬老者正不屑地看着院子外面。
他皮肤白皙,颧骨凸出,肤色白的有些吓人,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是刺眼的白,一片一片的,叫人觉得不舒服。
这是典型的白癜风,加上此人长期身居家中,脸色阴鸷,平添了几分冷酷无情。
这么多年了,凡是登门拜访的,大部分都是冲着他的货来的,这些货都堆积在后面树林里,上面覆盖着积雪和落叶,到底有多少,没多少人知道。
“老子打通了车站上管事的,月月送去大把的银子,都抬着去的,谁也不知道,这些外来的家伙还惦记我的货,真就没长脑袋,他姓郑的那两下子,压根就不是老夫对手,哼……”老者不由地点评了起来。
他叫钱满贯,亲手打造了这个聚宝货栈,从一开始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在南面和几个生产商建起了交情,拜了把子,私下地勾结了车站大佬,银子按时送去,平日里连面都不怎么见,不显山不露水的,连道上的人都很少听说他的。
这种隐形富商手段高明,深藏不露,遇到事的时候,办的比谁都明白。
眼见着结实的大门关的死死的,郑礼信来回踱步走着,有些进退两难。
老夫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锅,刘大锤抬头瞅了眼郑礼信,赶紧收回了目光,他心里害怕东家,可心里着急,上去就把诸葛良佐的烟袋锅夺过来了,反手指着对方发牢骚说:
“夫子,想办法啊,再回去也没办法啊,他奶奶滴,你这个烟袋锅耽误事,别抽了。”
“拿来,拿来,你拿走了思路就断了……”老夫子愣了愣,冲他伸出了手,做了个带着微笑的表情,叫人觉得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大锤把烟袋锅给他了,老夫子开始分析了,在他看来钱老板已经知道这是郑礼信来了,听那管家说福泰楼,说秋后蚂蚱什么的,很有可能已经知道福泰楼这几天发生的事了。
他随即出了一计:叫刘大锤等人准备东西去,有的东西车上就有,有的东西没有,没有的赶紧想办法弄去,嘴里还说这个办法未必就管用,可也没别的招了。
钱满贯坐在客房里,旁边放着一盏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手指头富有节奏地敲着,听着管家说着什么,不时地朝前探着头,一只耳朵听力不行,生怕没听到什么。
当管家说完了当时的情况,他沉思了会,轻声笑了:“我就说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群外面来的毛头小伙子,还寻思在这地方找回面子,力挽狂澜,福泰楼早就叫人盯上了,他弄不成的。”
说完,他靠在躺椅上,舒服地晃着腿,心里莫名地泛起了一股子得意:“郑礼信啊,听说你是个人物,在福泰楼那几下子干的漂亮,不过,这地方水太深了,要不老夫能暗cangmin间,藏在江山一隅,独享逍遥嘛。”钱老板深沉地说着,又晃了晃腿,享受着难得的舒服日子。
可他听说郑礼信不光没走,还在外面弄起了西洋景,顿时就放下了腿,气的一愣,然后又坐下了。
郑礼信他们在外面广场上开始“安营扎寨”了:把两匹马弄到了旁边,喂上了草料,他们几个围着几个火盆烤着火,刘大锤带人就地取材,弄了些土豆和牛肉片,撒上了佐料,边烤边吃,有说有笑……
“去去,找几个人,就说这些家伙是流浪汉,戏园子的也行,路口那多去几个……”钱满贯安排上了。
自从他闻到了外面的香味,就觉得这事不对劲,看样对方这是要熬下去,不见面不行了。
管家带着几个人去了路口,穿着厚厚的衣服,见了人就主动搭茬,尤其是认识的,告诉人家门口有群要饭的,躲着走吧。
外面刚安排好了,管家回来的时候,又带来了个难题:刘大锤见到他了,问他能不能借点草料,好好喂喂马,得住几天呢,草料不够了,出高价多买点。
“老爷啊,他说了,那个姓郑的遇到麻烦,经常找报馆的人写文章呢,你看……”管家说着,给他递上来一张报纸。
这几张报纸上都有郑礼信的文章,还都是大篇幅的,其中一个报道上有大照片。
钱满贯左右看看屋里,瞬间就担心起来了,这要是叫报馆的人报出去,自己的麻烦事恐怕就多了。
人家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接过了报纸就扔在地上了,狠毒地说了句:
“晚上还有暴风雪,老子没工夫伺候他们,也没草料。”
只不过,到了下午,他就坚持不住了,管家说有龚小姐和丫鬟来了,到了门口先是被一个老头拉着算命,又喜欢上了人家现场做的美食,有个拔丝甜品的,吃的龚小姐到现在没进来。
钱满贯是个典型的土财主,银子多的数不过来,妻妾成群,多大岁数的女人都有,用他的话说自己身子骨快叫这些女人掏干了,还整天乐此不彼的。
龚小姐是他相好的,二十多岁,本是学校学生,一个月前被她高价包了,他一直当成心肝宝贝看待。
“气死我了,这些家伙,那不成要耽误我宴请龚小姐?”他开始转圈了,气的手微微发抖。
管家:“老爷,都催了龚小姐几回了,她说了,什么美食和时光不可辜负……”
管家直言,郑礼信见龚小姐喜欢在雪地美景中品尝美食,决定马上就地练摊,把自己几道美食美味做出来,邀请当地喜欢美食的人品尝……
这种事在钱满贯看来,就是忽悠太太小姐的伎俩,他一眼就能看透,可自己心肝宝贝喜欢啊,于是心里就想到了:“这小妞要是叫他给勾搭走了,老夫少妻本来就麻烦,姓郑的,你有两下子!”
于是,钱满贯叫管家开门,叫郑礼信等人进来,把东西收起来,否则叫人赶走这些讨厌的家伙。
郑礼信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老钱瞅着外面,这个年轻的商人走在前面,一表人才,气势逼人,却与龚小姐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走路目不斜视,对于对方的绝世容貌似乎就没当回事。
再看门口,刘大锤正懂事地安顿着马车和马夫,交代别弄出动静来了。
双方见过面之后,钱满贯连茶都没叫上,带着龚小姐去后院了,走的时候,他干瘪、发白的手拍在对方臀部,肆无忌惮地狂笑着,回头嘲笑郑礼信说:“等着吧,什么时候有空,就看老子能不能造出个孩子来了。”
他生意红火,女人无数,只是老天爷仿佛很公平,偏偏叫他膝下无子,弄的他守着金盆却没有继承人,只能再不同女人身上撒野。
张不凡眼见大门都关上了,人家一群管家、壮汉死死地把着大门,后悔不已地说:“九子,这么个老色鬼,你做人不是这样的啊。”
老夫子刚才还一脸欣喜呢,这会也是沉着脸,显然是看不起钱满贯的做派。
“什么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谁也不会按照你的想法来,等着吧。”郑礼信斜了他们一眼,警告他们都别多嘴。
一直等到了晚上,老夫子和张不凡守着火盆,也没人给加碳,俩人懂得瑟瑟发抖,钱满贯从外面进来,尽管天上散落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他满脸红光,很是舒畅的样子,老远地就喊上了:“那些讨厌的家伙走了吧,我早就说嘛,都是些……”
门口的管家赶紧把手从袖口里抽出来,提示地指了指屋里,意思都在呢。
钱满贯进了门,跺了跺脚,看了眼背对着的郑礼信,不屑地问:“小子,着急了吧?着急……”
“不急,钱伯父,我睡了一觉,梦到了你和我岁数差不多的时候,也四处奔波呢。”郑礼信面带微笑地说着,揉着眼睛,看样他这一觉睡的不错。
“没错,东家刚才都有点鼾声了,哈哈……”老夫子趁机说了起来。
钱满贯有些为难了,很多想法在脑子里一一闪过,尤其是郑礼信说的他年轻的时候,他不由地摸了摸耳朵,脸上闪过一丝气愤,但马上就稳住了,直奔摇椅过去,坐了下来。
他看了眼茶杯和暖壶,又看向了郑礼信,意思你求我办事,得给我斟上啊,郑礼信很是自然地回敬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好,小子有性格,说吧,求我做什么?”钱满贯心里运年了好一会,终于ren不住了,就霸气地说了。
他旁边的管家劝着说,郑老板既然这么诚心,可以给他个面子,给他弄点料,今儿破例了,给几百斤。
“老伯,郑礼信来见你,是福泰楼脖子叫人卡住了,上面不仁义,坏了规矩,就找你来了,您要是赏脸,就给这些……”郑礼信坦诚地说着,举起了巴掌,五个手指头赫然在目。
“五百斤?”管家不解思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