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明理的人都说劝赌不劝嫖。
对于情窦初开的邓耀祖来说,女色的诱惑力大着呢。
一群人端坐在大包房里,菱角眼见父亲上火成了这样,心里就想着小九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觉得大头这小子能想出办法来。
她冲着郑母施施然施了一礼,声音柔柔地说:“伯母,以前我们家很多事都是礼信帮助张罗,眼下投资啤酒厂遇到了麻烦,我们还得依靠他……”
她的意思是赶紧去把小九子找回来,叫他帮助想办法。
话虽没明说,也提出了当初撺掇老爹买那个啤酒厂的也是小九子。
否则人家在资金不宽裕,南面场子陷入危机的情况下,不可能再次冒险。
郑母知书达理,点了点头,自知儿子少年老成,已经成了商场上的年轻翘楚,加上菱角落落大方,美丽端庄,实在是儿媳的最佳人选,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催着郑兴国回后院休息了。
就在这时,外面大厅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天色刚晚,正是饭口人多的时候,难免有人喝着喝着就吵起来了。
诸葛良佐叫徐岩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徐岩回来后,脸色有些不对劲,为难地说:“老王爷,和一个日本浪人。”
此时,付英儒坐在桌子跟前,正和对面一个中年日本人抬杠,抬着抬着就气的破口大骂,老泪纵横的,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日本是叫山野村南,是山野村茂手下的一个管家。
他跟着村茂来过几次,这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助手,背着大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地图,还有纸笔尺子什么的。
晚上客人多,他就和付英儒拼了桌,一开始彼此各自打了招呼,吃着自己的菜,礼貌地相互敬了酒,气氛还算和睦。
后来,山野村南和两个助手随口说着拉林河大桥的长度,还有附近山上几个山头,什么地方有泉水、河流什么的。
“你们?你们,难不成也要做开马尿酒厂吗?”付英儒听了一会,觉得不对劲,就好奇地问人家。
“不,不,我们已经买下了大洋啤酒厂,其实,那个酒厂无论技术水平,还是设备,都是全世界一流的,就算放在欧洲国家,也算是最先进的,只不过你们的人没有眼光罢了。”村南管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一大口酒灌进去,就炫耀起来了。
付英儒以前不得意那个做马尿的啤酒厂,一直反感着呢,可一听这人说厂子不错呢,就有些上火了。
尽管如此,他也只是“哼”了一声,马上又想起大事来了,盯着他们三个包裹,追问道:
“各位,你们打探我们大清国土地上的泉水做什么?
作为侨民,你们没有井水吃吗?还是……”
“关东沃土,我们大日本帝国非常喜欢这里,在这里投资,在这里经营工农业,自然要了解这里的山山水水,省得以后……”一个日本助手毫无戒备地说着,要不是村南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估计这家伙得把想法全都交出来。
山野小雄表面上经营着多家实体企业,实际上一直效力于他们国内一个神秘组织,专门投入了大量资金,安排山野村茂等人勘测东北地区的地理情况。
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他们勘测关东大地的地理、气象、水文等情况后,形成详实的资料,一旦发生战争,这些资料非常重要。
比如泉水和河流,他们行军打仗时完全可以作为参考,精准行军,准确无误地找到想要的东西,避免走弯路……
这些事,付英儒尽管不是很清楚,可一听说他们把这万里大地沃土当成自己家一样,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像个憋气的蛤蟆。
终于,他气咻咻地站了起来,指着山野村南就责骂上了:“该死的鬼子,在本王爷跟前,你竟敢觊觎我大清王朝的领土,今儿本王和你……”
他挽了挽袖子,伸手就要抽山野村南耳光。
只不过,他这个王爷徒有虚名,手下没人,平时都没真打过人,难免有些手生,一下子叫人家抓住了手。
要不是山野村南用目光制止,他旁边两个助理顺手就掏出刀子来了。
村南握住了他的手,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又巡视了周围一圈,眼见众食客都在看着这里,倏地收回了凶狠的目光,假惺惺地说:“王爷先生,你这是和我较力吗,咱俩试试。”
说着,他面无表情地用力,一眨眼的功夫,就捏的付英儒手腕像针扎的似得,疼的直咧嘴。
感觉差不多了,山野村南一推,把他推倒在地上,冷哼一声说:“山泉、河流,我照样去勘探,那个啤酒厂我们山野先生已经准备买了,定金准备好了,就算是你们嘴里的马尿厂,也不会落到你这种老朽手里。”
警告完了,他端起一碗酒痛快地干了,抹了抹嘴,就要走人。
“把饭钱交了,少一分……”眼看这人要走,刘大锤恰巧从茅房里出来,瞪着他警告了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呢,村南这边一个助理顺口说:“这是那个他奶奶滴……”
山野村南平日里身份是管家,向来对人客气,这会偶然露出了真实的面孔,唯恐回去后上司发火,赶紧交了钱,才出了门。
包房门口,邓弘毅、老夫子等人看了个差不多,邓弘毅差异地小声说:“难道,难道日本人也要买酒厂,那他们……”
和切实利益相比,什么日本人的勘探,那都不重要,关键是听说了日本人也要买大洋啤酒厂。
山野村茂要是插一杠子,邓弘毅光是交了钱,还没彻底接手啤酒厂呢,那样就容易成了人家的了。
他陷入了矛盾中,要继续接了啤酒厂,眼看着连沈文庸大人都痛斥这种酒难喝的要死,受他的影响,谁还会对啤酒感兴趣。
光指望那些外国侨民捧场,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这边他纠结着,那边付英儒开始作妖了,他老人家没想到日本人这么不讲理,再加上自己出手就叫人家教训了,又想起了南方列强正在逐步蚕食大清朝利益,不由地闹醒成怒,气呼呼地到处找绳子,要上吊。
好不容易,他从后厨里拽出来一根麻绳,刘大锤跟在后面,心疼那根绳子。
“给……”赵满升站在门口,眼看着付老爷子朝着中间那张大桌子走去,就悄声叫着刘大锤,扔给他一把牛耳尖刀。
这是叫大锤把绳子先割个口子,省着这老头真死在这里了,生意受影响不说,谁都觉得晦气。
众人目光随着那把尖刀移动,只可惜刘大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伸手完了,刀子落在了地上。
那头,老头拽着呢,都走到桌子跟前了,踩着凳子就要上去。
徐岩脑子浮现出了马上要发生的可怕场景:付英儒吊死在了臻味居里,脖子勒出了可怕的印记,伸着吊死鬼般长长的舌头,惨烈无比。
他急的问诸葛先生:“夫子啊,他不能死在这里啊,老头挺好的,关键以后咱咋办呢。”
诸葛良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和别人不一样,满脑子都是敌强我弱的场面,想起了南方那些各国列强签署不平等条约的消息,觉得心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叫人觉得沉闷、压抑。
似乎,他听到了徐岩的担忧,不解思索地脱口而出说:“青山遮不住,碧水东流去,唉……”
徐岩哪有什么文化,根本就听不懂这话里什么意思,还寻思是叫刘大锤快点救下来付英儒呢。
他们倒是想过去救,现在老王爷绝望着呢,谁要是贸然冲上去了,一刺激,老头很容易一下子就撞死在桌角上。
臻味居的桌子都用厚实的松木做的,做工精细,有棱有角的,沉重的一个人都搬不动。
付英儒一脸垂死相,踩着凳子就上了桌子,伸手就把绳子挂在了房梁上,刘大锤站在旁边,小声地劝着,看样一点作用都没有。
付英儒似乎有些留恋地看了眼桌子上的酒碗,刘大锤懂事地端了起来,递上去,劝慰着:
“王爷啊,您,您舍得臻味居的饭菜吗?我们,我们……”
都这时候了,刘大锤没问他还有什么话捎给家人,家里的钱款怎么处理,反倒问起了饭菜。
这话说的老头有些动情,大口喝了酒,磨叨了句“本王受不了这口气,士可杀不可辱,只可惜了臻味居和老都一处的饭菜了。”
说吧,他喝完了酒,就要摔了酒碗“上路”。
刘大锤赶紧拦住了,把酒碗生硬地拽了下来,憨憨地说:“他……那个,王爷啊,我们,还有这里的什么东西都没得罪您呢,都敬着您这个长者呢,碗碎了补不上,就得扣我工钱。”
这个憨人一番话说得似乎目中无人,又都是肺腑之言,听得老头有些不想死了。
可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他瞅了眼日本人留下的那三副餐具,又不甘心了,敲着脚后跟伸长了脖子。
他和很多人一样,这种事以前没演练过,上去就下蹲,双手拽着绳套,省得一下子勒不死,那样更遭罪。
这一刹那,他心一横,身子朝下一坠。
他心里觉得自己要死了,万念俱灰,什么都不想,只可惜绳子噗嗤一下子断了。
老头踉跄地摔在了地上,刘大锤上去接他时,又叫他砸了下。
众人蜂拥而来,都在劝着老头,付英儒眼见没死了,气的破口大骂,刘大锤在一句话就把他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