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林与狄丽斯的境遇恰恰相反,他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小时候以给人放羊养活自己,从没有人注意到他冠绝古今的绘画天赋,他放羊闲暇之余,便在土地上、石头上、树上,所有能承载他的画笔的地方画下他所见的点点滴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画越来越逼真,越来越传神,待到十五岁这一年,他的画技已经超越了当时大部分所谓的绘画大师,纵然如此,他依然籍籍无名。
当进城卖羊的丘林正碰到历练路过小城的狄丽斯,当时狄丽斯正皱着眉头思考魔力有关的问题,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微微一笑,正被丘林看到,瞬间被她的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倾倒,随手用石膏将她的微笑的身影画在了一旁的石板上,虽然这幅画并不让他满意,但却被云端绮的追随者看到,高价买下,从此一画成名。
丘林成名后被帝国画院邀请做了讲师,各种花鸟人物景物顺手拈来莫不神似,一时间声名鹊起,各类社会名流莫不以拿到他的画为荣,他也开始慢慢从帝都各个贵族圈子里了解了狄丽斯的过往,迷恋上了这个女孩子。不同于其他人带有各色目的或者是纯粹对狄丽斯美艳的迷恋,他只是纯粹的迷恋于狄丽斯那种画不出的气质。他开始通过各种途径接触狄丽斯,为她精心作画,但是一副不卖,全都珍藏家中。
狄丽斯敏锐的直觉察觉出了追随在身边的人各式各样的欲望与目的,因此,对这个眼神清澈而又热烈,不带有任何功利色彩的英俊男子并不排斥,但却也并不亲近,让她烦心的是在二十岁这一年,她魔师的修炼遇到了瓶颈,水系魔师天阶以上低级到中级,中级到高级都是一个极大的台阶,有人说她需要同时观摩体悟水的各种存在,才能有所突破。
知道这种情况以后,丘林背上了厚厚的画纸,走出了帝都,两年毫无消息,期间有各式各样的传言,有人说曾见他在极北的冰封之地,衣衫褴褛,双手双脚生满冻疮,缩在四处漏风的石缝里,用心口的温度融化冻结的墨汁,只为画出那绵延千里的冰峰、万年不化的冰凌;有人说曾见他于南海风暴来袭之前,买舟出海,用铁索将自己固定在小舟上,用隔水的牛皮包好画纸,只为画下那狂暴无常,浊浪接天的沧海;有人说曾见他在西疆人迹罕至的穷山恶水深处,在各种毒虫恶兽的威胁下,追逐着沧浪江一直东去,只为画出无常的水;还有人说,曾经在东海小岛的火山脚下看到他,当时他仰望火山,沧桑的脸上眼神坚毅,他要用手中的笔画下那如来自地狱的岩浆中蒸腾而出的一丝丝的水,各种各样的传言纷至沓来,而此时,狄丽斯依旧沉浸于自己的魔力世界,为了不能突破而苦苦冥思。
两年后,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显得异常苍老的人来到了京都,背着满满的一筐包装严密的画稿。带着丘林的信物,他在丘林的家里埋头鼓捣了几天后,他来到狄丽斯家的庄园前,以丘林挚友的名义,言称受丘林之托将对狄丽斯摆脱困境有用的东西带到了京都,将狄丽斯请到了家里,在丘林的后院里,并不是很情愿来的狄丽斯瞬间被摆满院子的各式各样的水所震撼、吸引,那并不是一幅幅的画卷,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水,它或是冰冷无情,或是狂暴无常,或是温暖如情人的眼波,或是狂暴如受伤的野兽,或是细弱游丝,或是波澜壮阔,每一种形态一眼望去,画中景色扑面而来让人真切的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冷、烤干血液的热、让人心碎的温柔、神魂惊悚的狂暴、全神贯注的微小、充塞天地的壮阔。
狄丽斯完全被这些水所吸引,当日她就住在了这个后院中,如灵魂出窍一般,不眠不休,痴迷于这水的世界,一直到一个月以后,在她身体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天地变色,风云突起,天地间异象连连,她突破了。在这一个月中,那个老人一直在一旁细心服侍,送水送饭,添衣打扇,若果不是他的照顾,狄丽斯也不可能撑到一月之久。
这次的突破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原先人们估计,她即将从天阶初级魔师突破进天阶中级魔师,谁也没有想到,狄丽斯惊艳傲视的天赋加上丘林惊天地泣鬼神的画技,直接造就了超越天阶魔师之上的存在传奇魔师狄丽斯。
如果没有对整个大陆的历史走向进行直接干预,也许传奇魔师狄丽斯也就只是传奇魔师狄丽斯,不会成为历史长河中最瞩目的明星,但历史就是这样,总会在一点,让许多的巧合似不经意间碰撞,引发了轩然大波,结果便可能让这一点成为一个永恒的拐角。正如狄丽斯成为传奇魔师的这一天。
狄丽斯从沉寂中醒来,正是天亮时分,黎明的宁静,却被各种呼喊声、车马声撕碎,帝都的南门外火光映亮了半个苍穹,在她闭关的这一月时间,当时最强大的帝国,噬日,在国师火系天阶高级魔师红云的带领下,已经攻到了帝都城下。现在,红云正带着一干高级魔师徒子徒孙轰击那已经遥遥欲坠的城墙。
作为贵族世家,从小就知道守护国都乃是使命,狄丽斯见此情况,凌空飞起直奔战场,却没有注意身后的老人嘴角渗出血丝,欣慰的双眼渐渐的没有了生机。
战争因为狄丽斯的到来形式完全逆转,从天阶到传奇,魔师的力量发生了质的转变,传奇魔师已经有了自己的领域,在狄丽斯水领域张开的时候,红云的败亡已是定局。很快,随着国师红云的败亡,噬日帝国随后受到一直被欺压的周边国家的群起围攻,在半年时间被灭国,领土被瓜分,那时候形成的格局一直延续到现在。
战后,狄丽斯撇开一切回到庄园,老人一袭白衣静静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安详的去了,狄丽斯各种姿态的画像环绕一圈,静静陪伴着他,到这一刻,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是谁的狄丽斯潸然泪下。酷寒撕裂了他的肌肤,炎热灼伤了他的经脉,深山野林中的各类毒虫侵袭腐蚀了他的骨骼,大海的风暴吹弯了他的腰身,但是那颗炽热的心却始终未曾改变。现在他静静的躺在那里,满足的去了,在传奇魔师狄丽斯腾空而起的那一刻,他心中不再有任何的艰难困苦,只有满足。
你来的无声无息,但你却带走了整个世界。
以后的岁月里,再没有人见过传奇魔师狄丽斯。在自己开辟的水之领域中,她化身成为这个殿堂,环抱着这个挚爱的男子,静静沉浸于二人世界,直到终老。
缓缓的合上日记,云端绮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不禁在心里自问,自己这些年一直沉浸在父母的仇怨里不能自拔,是不是也错过了什么?想到这里,缓缓抬头向玄玉看去,入目的情景却禁不住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云端绮来到案前是层粗略的看了看,在这个殿堂的尽头是一个类似壁橱的地方,整齐的排列着一幅幅的画,此刻的玄玉正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将画一幅幅的拿出来,以专业的眼光打上个价码,然后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
“玄玉!”云端绮嗔道,这就是自己刚才一瞬间想到的男子?自己在这百感交集,他竟然……,现在云端绮有种甩他一脸金币的冲动。
玄玉听见云端绮的声音,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啊?你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淌水了?”他还没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房顶,没漏啊!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你说画神丘林没事画这么多关于水的风景做什么,不过即使画的是水,竟也是如此的传神,这些水似乎有生命一般,你看这幅,嚯!好家伙,这海浪似乎要扑出来把我淹没了。”
云端绮已经快气疯了,但是听到玄玉最后的话,她还是忍住了,走过去没好气的一手拿稳了画的一角,一手打开了玄玉的拿画的手:“去,把所有画水的画都拿出来,摆开!”
玄玉这是已经明白过来云端绮脸上的是什么,顿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看云端绮的脸色再回头去问明显是十分不智的行为,闻言乖乖的把画摆了出来。
云端绮看着眼前一幅幅画,千年了,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这些画依旧如新,似那个看上去像刚睡着了一般的男人一样,在狄丽斯心中不朽,可以说,这个空间就是狄丽斯用强大的魔力将自己的一个精神片段实体化了。现在这些画就摆在云端绮面前,她也确实被那些多姿多彩的水吸引住了,玄玉看到这种情况,静静的没有出声,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状态。
渐渐的,云端绮体内的水魔力开始模拟画中的各种水的状态,她的表情也随之一会严肃,一会温柔,一会愤怒,一会平淡,玄玉观察的入神,脸色也随之变化,一会苦笑着揉了揉脸,低声自语:“哎呀,这样下去脸会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