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这如意阁再一次陷入沉寂的时候,东市内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茶楼里,一群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壮汉,正跪在一名看起来年岁不过十七八的清秀少年前,瑟瑟发抖。
“三爷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那老东西实在是太可恶了!不仅坏了您交给我的的差事,还将孙儿们给害成了这幅模样。您看看,二狗他现在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现在这群跪在地上跟孙子一样的家伙,正是当时殴打冯飞的那帮凡人壮汉。如今的他们可没有了彼时的威风,一个个是抖若筛糠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在低声哭泣。
最夸张的当属那领头的大哥,这小子哭得那叫一个惨!不仅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还想扑到那喝茶少年的怀里撒娇。
“三爷爷!您以前可是最疼孙儿的了!这次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将那老贼碎尸万段!”
眼看着一个满身污秽、相貌狰狞的丑东西手舞足蹈地往自己这边扑,那少年顿时只觉一阵反胃,险些没将昨天晚上吃下去的丹药给呕出来。
“停停停停!”他赶忙伸手,一个定身术将那领头的大哥给定在了原地。
“哎,凡人就是烦人!当初小时候那么可爱,这才过了不到二十年,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少年微叹一声摇了摇头,随后他便回手撤销了法术。那空中的大汉没有了支撑,当即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折了!”
“行了!闭嘴别嚎了!还嫌本座不够心烦吗!”这聒噪的声响引得那清秀少年一阵皱眉,他当即厉声呵斥了一句。
瞬间,整个茶楼都安静了下来。不管是那哀嚎不止的领头大哥,还是他身后那群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哭哭啼啼的高大汉子。所有人都立刻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响动。
那高高在上的少年见状,神情多少舒缓了些。只见他捧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这诡异的寂静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地上的凡人都支持不住,开始颤抖流汗的时候,这少年才放下了手中茶盏,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当真是一群聒噪的废物!大哥当年那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没曾想到头来竟生下这么一群垃圾!一天天在外门偷鸡摸狗不说,现在竟然还能被一个路过的散修给吓成这番模样!你们好歹也是修真世家出身的子弟,怎么如此的不堪!”
少年的怒火在这茶楼里带起了一阵燥热的狂风,地上的凡人们在这风中就如通那被天火灼烧的野草,所有人都开始忍不住惨叫求饶。
那领头大哥首先受到冲击,自然反应得最快。只见他一边疯狂磕头,一边高声哀求道
“三爷爷息怒!三爷爷息怒啊!确实是孙儿们无能,但那管闲事的死老头不是更可恶吗?还请三爷爷停了这神通!孙儿们回去之后一定专心修炼,再也不干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了!”
“哼!明白就好!这次等回了宗门,我要罚你们所有人禁足三年!等三年后若是还不能引气入体,那便去云金矿里当苦力罢!省的再浪费家里的粮食!”
“是是是,孙儿们明白了,还请爷爷收了这神通!再吹,我们就要成人干了!”
见训诫的效果已经达到,那少年也不想真伤了自己这些后辈,忙收回了法力停住了这股狂风。而后他瞥了一眼自己面前那奄奄一息的领头汉子,紧接着便冷哼一声像抓小鸡般掐住了这厮的脖子。
“啊啊啊啊!三爷爷饶命啊!”
忽视了其杀猪般的叫声,少年直接拎着这汉子往茶馆外飞身去。
“诶呀呀疼!三爷爷,咱们这是去干什么啊?!”
“干什么?自然是去为你们这些废物报仇了!我到要看看,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哪个蠢货竟敢触我烁金门的霉头!”
于此同时,那破旧的如意阁中。静坐了许久的冯飞,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寂寞,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许济搭话。
“前辈?您身边那位神仙姐姐去哪里了?这都过去快一天了,怎么也不见她回来?”
“神仙姐姐?你指的碗儿?那小东西被朋友叫去看戏了,怎么?你找她有事不成?”
“无事无事,我就是好奇罢了...前辈啊,我能问问您一直在画些什么吗?”
“画符,清心符,刚才给你用的那张符箓就是我现画的。”
“画符!”听到这两个字,冯飞的小眼睛里当即闪过一道惊喜的光。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想凑到许济身边仔细看看,但一想到这位那息怒无常的性子,他赶忙打了个寒颤又闭嘴坐好。
“行了,你也不必如此怕我。咱们现在是雇佣关系,你是我的老板,我不会再突然吓你的。想看的话,就直接过来看吧。”
许济看着冯飞那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的样子,一时间竟忍不住会心一笑。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使这小子心智成熟得吓人,但他还是摆脱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真的吗?谢谢前辈!”
冯飞听了许济的话,当即是喜得从地上跳起振臂欢呼。他就像一只饿急眼的兔子,飞也似地蹿到了许济画符的冰桌旁边。
“前辈前辈!您手上拿的就是符笔吗?哇,看起来真的好神奇啊!”
这小家伙睁着一双大眼睛,趴在桌边好奇地打量着桌面上的一切。从许济手中的符笔,到一旁那些被揉成团的残次符箓,甚至的砚台里的墨水都让他觉得新鲜无比。
许济见状,搁笔一笑道
“真就这么新奇?难道你们宗门内无人会画符吗?”
“有是有,听说佩兰峰的林长老就是符箓高手。可是小人出身微贱,在宗门里就连那路旁的野草都不如,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画符这等玄之又玄的事。”
说到这里,冯飞的表情又变得落寞起来。
“我们这百焱门内,基本上就是被魏、李、林、汤四个修真家族所把控。差不多从上到下内门中所有的弟子全是他们的人,像小人这种无依无靠的凡人出身,不出意外只能在外门蹉跎一辈子。”
许济听了这番描述,当即是脸色一变,开始冷笑嘲讽起来
“啧啧啧,屁大点地方,整得还挺花!小小的一个低级门派竟然连什么四大家族都搞出来了!你小子也真是,这么一个烂泥潭,你怎么就不想着早点脱身呢?”
“那不是钱没攒够吗?等我攒够十枚地阶蕴灵丹,肯定立刻就跑头也不回一下!”冯飞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许济也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只摇了摇头继续专心画符。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想带着小红、小绿、小白它们一起走。”或许是孤独太久,好不容易能找到个人听自己说话。冯飞迟疑片刻,竟是连心底里最深秘密都将给了许济听
“小红?小绿?小白?这些是什么玩意?名字怎么如此奇怪?”
“它们是我平时负责饲养的灵兽,整个百焱门里也就它们对我是真心好了。我要是一个人跑了,小红他们迟早会被杀掉,我不能背叛朋友。”
听到这里许济当即是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剧情。看面前这个还没有轮椅高的孩子,他最终只能长叹一声伸出手来揉了揉这小子的脑袋。
“哎!当真是苦了你了!你要是个傻孩子就好了,我大可以废了你的修为将你送到那凡人国度中安稳一生。但你偏偏如此聪慧,生来就是做修士的料,这倒真让我不忍心下手了。”
听到“废掉修为”这几个字,冯飞当即吓得是一激灵,赶忙向后躲去。许济见状哈哈一笑,指着这小子乐道
“哎呀呀,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做的。你且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不!绝不!前辈您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不吓我的,又说这种恐怖的话,我是绝对不敢再靠近您半步了!”
“啊这...我不过是逗你玩玩,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为啥要让我在这守你三天呢?三天之后那烁金门催债的不还是得来?”
“宗门规定,每个来如意阁的弟子要守满半年才能回去。我就差最后几天了,只要挺过这三天就会有人来接替,所以才会求您留下。”
此刻的冯飞眼神闪躲,整个人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许济见了顿时心生愧疚,他本来只是想吓吓这孩子叫他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但结果没成想却用力过猛,整得这小家伙都有些应激了。
“好吧好吧,是我的不是。你且等等,我做些小玩意补偿你。”
言罢许济便拿起几章符纸,开始写写画画起来。此刻他的手法粗犷,完全没有刚才画符时的认真与细腻。
冯飞见状,心中好奇又起。最终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凑到了许济桌前看这家伙表演。
只见许济下手龙飞凤舞,桌面上一阵剑气寒光闪过。不一会那些方形的符纸便被裁剪成了大小适中的圆片,上下两面还被画上了漂亮的图案。
“哇!前辈,这是什么啊?也是符箓吗?”
“不是,这是我小时候玩的一种小玩意,叫做王牌,等我来给你演示一番。”
言罢许济便拿起了两张他刚制好的王牌,其中一张平放在了桌面上,令一张则被他捏在手里。待确定好了角度、力道,只见他面色一凛,当即是手起牌落。
而后,只听得一声清响,桌面上那张平放的王牌,便被他给打翻了面。
“得,就是这么玩的。”
“啊这?这这这...有什么趣味吗?”
“嘶...你这孩子,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玩?来来来,这些给你,去一边玩一会就知道趣味何在了。”
许济一把将这些王牌全都塞给了冯飞,这小子无可奈何,只得抱着这一堆看起来无趣的纸片,到一旁的角落中自娱自乐起来。
最开始,他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只觉这种行为又傻又幼稚。但很快,可能是因为内心深处的童趣被唤醒,冯飞竟真得越玩越开心,以至于到了最后都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嘻!好!真好玩!”
此刻的他,才真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无忧无虑只知道玩耍,不必但心生死前途之事。许济在一旁看着,倒也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
“好玩吧?这回我没骗你吧?得了,你过来,我陪你一起玩。”
“真的吗?谢谢前辈。”
许济一声呼唤,冯飞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而后这一大一小两个修士,真就开始在这破败的如意阁里打起了王牌。
许济现在坐在轮椅上操作不便,况且他老胳膊老腿的,一时间竟真玩不过冯飞。结果还没过一炷香时间,他手里的牌就全被赢了过去。
“不算数!不算数!重新再来一把。”
“这...前辈要不咱歇一歇吧?您多少有些激动了。”
冯飞看着那因为连输好几把,而气急败坏的许济,一时间还是有些害怕。他刚想退开明哲保身,却不曾想这厮竟是奸诈一笑掏出了那枚价值200玄阶蕴灵丹的火行灵物——太熔地心岩。
“想不想要回你的宝物啊?想的话,就再陪我玩一把。若是你赢了,我便将它还给你!”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