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涌入聊城的时候,福姜妲正把玩着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奇珍,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珠子常见,但黑色的珠子并不常见,但看那色泽就知道那颗“珍珠”来之不易。一颗石头进入贝类柔软的肉体,经过千疮百孔的伤痛,才堪堪酝酿出一颗色泽颜色皆上乘的珍珠,有的熬不住的,只能被抛弃。
发亮的黑色,福姜妲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就被吸引到了,她心里有道声音,那声音在跟她说,快收下吧,你们是天生一对,很可笑,一颗珠子而已,但福姜妲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颗珠子,细细的打磨了起来。
“小姐,百姓一直对做官的存有偏激行为,奴怕······”
看见自家小姐这样淡定,一名伺候了福姜妲两年的侍女突然开了口,听说流民已经抢了好几座府邸了,下一个可能就是福家了,侍女心里很慌。
“怕什么?我安排的事办好了吗?”
福姜妲宠辱不惊的收起了“黑珠”,叫人备了马车,她要亲自去看看才会放心。
福家大小姐专门为流民在城门口设了粥棚,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清淡小菜和美酒。不说城里的百姓,就是福家上下对此都感到诧异。
福姜妲并没有亲自去施粥,只是让马车停在了街角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于是,粥棚前发生的事她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福家大小姐真是个好人啊,还给我们饭吃。”
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手里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粥,嘴里还念念有词。
因为领过了粥,老人开始牵着孩子往旁边走去,倒是越来越靠近福月姝的马车了。
这时,突然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打翻了他们的碗,“你们这些没骨气的人,你忘了那些当官的怎么欺负得我们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喝粥,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团结一心,推倒他们,以后不愁没有大鱼大肉,你们说是不是?”
眼看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为首的人又喊了一句。
一些流民很快被蛊惑了起来,更有甚者还去踹翻了福家的锅。
“小姐,你看我们要不要······”
“行了,我们回去。”
福姜妲捻起手帕挡住鼻子,一脸嫌弃。这些人跟着自己都那么些年了,还是这么贪生怕死,早知道就应该把他们丢到后院自生自灭。
剩下的侍女也不敢说话了,一个比一个头低,生怕福姜妲一个不高兴把人给咔嚓了。
这些日子,邝才一直在等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了,他看了看纸条的内容,招呼了几个人一起去了。
“宋先生,据探子来报,今日,丘仲进组织了流民进入聊城。”
宋原齐手下的动作一顿,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那人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也就没必要再去趟这趟浑水了,于是他吩咐人不用去管,暗中相助便可。
一群吃饱喝足的流民气势汹汹地朝着聊城最大官福家前进,突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
“啊,杀人了。”
流民大多都没见过多少世面,一看到这么多黑衣人,就算是再迟顿也想到他们来者不善,一个个似惊弓之鸟一样跑开,但你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有的流民好像并不是很害怕,有的似乎还想冲上去试一试。
刚才蛊惑流民蛊惑的厉害的那群人早就跑没影了,利用身后的流民第一个冲了出去,黑衣人好像是有目的的,只提起武器奔着那些跑的快的人去,流民们见状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
黑衣人走后有胆大的人过去查看,街上什么都没有,只是路上多了几片血迹,与此同时,那些流民也消失不见。
一时间,鬼怪之说传遍整个聊城,上到八十岁老母,下至几岁孩童,连见多识广的说书人都叹气,怪哉,怪哉。
那些流民并不是失踪,而是被黑衣人掠到了郊外的一座废弃的宅院里。
担任郡朝的尚书,掌管文书奏章,曹知会看得是头晕眼花,一时气急败坏,竟然吐血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原齐还在把自己关在书房。
尚书没了。
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时间久了,他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他的身体已经被悲伤主导了。
他记得前些日子曹尚书还在跟自己谈天说地,他甚至立志要把郡朝从灭国的边缘拉回来,当时宋原齐是怎么说的,他说很是期待,但现在那人已经不在了,没人能拯救郡朝了。
他早就劝过他,郡朝气数已尽,所为皆是徒劳,但那人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是了,他确实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宋先生。”
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宋原齐好像早就料到了有人会来。
“宋先生,这是我家大人临走前特意嘱咐小人交给宋先生的。”
一名小厮进来,跪在地上朝宋原齐递出了一封信。
宋原齐让人递了上来,他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放在了桌上,见状,小厮有些急了,尚书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宋先生亲启。
“宋先生,我家大人说这封信一定要让您亲启。”
宋原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拆开了那封信。
那封信有什么重要的?让他豁出性命也要努力一把?宋原齐不想知道。
顷刻,他合上信纸,扣了扣桌面,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眼下你家大人已经离去,你是否愿意留在我的府上侍奉一二。”
小厮赶紧叩谢。
宋原齐知道,如果自己不提出来的话,这名小厮也会主动留下来,罢了,就当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他挥了挥手,房间里又剩下他一人。
窗户是开着的,月光透过圆形框架把自己映射在书房的桌子上,这道不起眼的月光,终是引起了宋原齐的注意,他抬头朝外看去,一轮明月毫不意外的挂在空中,散发出清冷的光辉,偶有斑驳的光亮映在宋原齐早就合上的那封信纸上。
“罢了,就替你再守一下吧。”
屋里人叹了口气,月光好似更加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