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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火柴堆比比驳驳地燃烧着,仲瑛侧耳仔细听,能听到山洞外远处海浪翻涌拍岸之声。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他们傍晚时分抵达了瀛洲的这处最靠西边的海岸,追兵像是彻底被甩掉了,不过他们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
火堆的另一侧,尹梦荷一脸疲倦地靠在山壁上。
“还有多久能到燕城?”
仲瑛看了看手里的兽皮地图,这是他用身上几件低级法宝跟一个散人换来的,“明日天一亮就出发,以我们的速度,午时能到燕乌集阙境。”
尹梦荷听了,没有再说话,眼睛看着火堆,既疲惫又茫然。
“尹姑娘,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数日来的逃难,令仲瑛和这位尹家大小姐的关系起码变成了同伴,称呼也从“大小姐”变成了“尹姑娘”。
“什么?”
“那晚在五凤台,你为什么肯帮我们逃走?”即便尹梦荷最开始答应了跟仲瑛的交易,但背叛族人对于她来说如同自毁前程,并且从此都要沦为亡命之徒,所以仲瑛随时都做好了尹梦荷变卦的准备,但尹梦荷却帮他们到了底。
尹梦荷呆呆看了火焰许久,数日来疲于逃难,她却也从悲伤的情绪里缓了过来,稍稍振作精神,理了理思绪道:”仲公子,你对龙族知道多少?“
“我……其实一无所知。”
尹梦荷诧异道:“可你……”她看了看山洞里侧。
仲瑛道:“不过是机缘巧合。”
尹梦荷有些疑惑,但还是道:“仲公子,其实你瞧我们……瞧尹家就知道了,尹家不过是借了一丝凤凰血脉流传下来,可是和一般人比起来,不知省了多少修炼的功夫,何况是真龙呢?龙乃是不死之身,万年前的先民,都是将龙族当做神来供奉的。虽然它也在天地之间,有它的命数,可仍然不是凡人可以撼动得了的。”
说到这里,尹梦荷摇了摇头道:“所以以尹家的力量,想要控制一条真龙,实在是痴心妄想。我……尹氏一族在仙界称霸了近千年,却也有点被捧得太高了。以凡人之身去囚禁一位龙君,是不要性命、不顾一族前途的做法。”
仲瑛道:“姑娘这么说,可是那天的缚龙索,的确把他伤得很重,况且你能这么想,难道族中长老竟想不到?”
尹梦荷露出一丝苦笑道:“想不到么?长老和爹爹他们,自然不会想不到,可是我们血里带来的炽血症,一发作便必死无疑,我娘说,这是以凡人之身承受凤凰血脉的代价,自我娘那一代起,已经有近十位族人发作了,他们被封在极寒的天玄池里,身体不断焚烧而死,我娘……也是那样死的。”
尹梦荷身体有点发抖,随后慢慢镇静下来道:“谁不怕死呢?何况是出生在尹家,享受着至尊的地位,将来还有无量的前途,谁舍得死呢?”
她说起此事来,神色清明,语气笃定,仲瑛心想:倒是有些小看这尹大小姐了。
尹梦荷又道:“至于你说的,龙君被缚龙索所伤,要知道这位龙君出世不过数十年,据我所看过典籍记载,它还是龙族里面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条幼龙呢,所以才被这缚龙索所伤,可是你也见到了,举我爹爹加上族中数位长老之力,依靠缚龙索,都未能将它拘住,即便拘住了,龙族乃不死之身,它的力量也随年岁不断增长,待到再过百年,就是我族的一场大祸了!“
尹梦荷说完,洞中安静下来。片刻后仲瑛道:“懂了,多谢你的解答。”
尹梦荷默然,随后一笑道:“不要谢我,我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稍微体谅尹氏一族。”她看了眼山洞里侧,“将来若龙君旧事重提,求你能在龙君面前美言几句。”
仲瑛一怔道:“我?我怎么美言几句?”
“难道你不是龙君认定的龙仆?”
“什么龙仆?”
尹梦荷只得又道:“典籍上曾有记载,先民往往每隔三年就会选出一名龙仆侍奉龙神,龙神现影后,若满意此人,便将其带走,不满意则的抛之于荒野之上。”
仲瑛语塞,忽然想起婚礼那天在山洞里,龙君的确叫他做它的奴仆来着。
奴仆么,若没有龙池山那一段过往,他是否会心甘情愿做那条龙身边的奴仆呢?仲瑛嘴上道:“即便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也只是个奴仆,照你们的说法,真龙只能和凤凰相配。”
“并没有如此说。”尹梦荷却道,“其实在我族的典籍里,从未提过龙族的伴侣是凤凰,倒是对龙仆的记载有许多……”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从前对典籍几个不明之处的疑惑,因此没有说下去。
仲瑛也懒得再听下去,现在的他,是不会甘心做一个奴仆的。
山洞里侧传来响到,仲瑛立刻听到了,起身往里面那个人影走去。
一夜破晓,仲瑛和尹梦荷御剑飞行,往东飞直至正午,仲瑛胸前鼓鼓囊囊,团着一团东西,回头一看,却见尹梦荷远远落在了后面,于是按下剑来,等着尹梦荷追上来,却见她面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不免怪道:“你怎么了?昨夜没休息好?”
尹梦荷虚弱道:“不知为何,总觉得越往这边走,越有东西压制着我。”她勉强提了提力气,振作道:“走吧。”
于是二人减缓了些速度,正午后,远远看见了燕乌集阙大开的城门。这燕乌集阙乃是万妖之都,远远地就闻见妖气冲天。
二人按剑落地,进了城,妖气愈发浓郁,仲瑛还好,自幼在各样地方打过滚的,尹梦荷却有些受不住这妖气,脸色白得更难看了。
在城中几经转折,总算找到了城主府,也就是悬钩子梦中所指的,燕乌集阙的城主,鹊散人。
城主府大门前,两名鬓插羽簪、腰垂流苏的女弟子守卫着,仲瑛在门前自报了身份,弟子打量他身材相貌、还有胸前那鼓鼓囊囊包的不知什么,进去通报,片刻后出来道:“昆仑的道士是飞鸽传书来过,但城主现下正在闭关,主事的白总管午前出门去了,恕不能接待。”
仲瑛道:“既然我师父已经送信来过,能否让我跟鹊散人见一面?”
女弟子不耐道:“不是和你说过,城主正在闭关,闲人不得打扰,我等又怎敢惊扰?况且你说你是仲瑛,你就是么?这城里多得是四海八方来的亡命之徒,谁知道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冒名顶替来的?”
”你!“尹梦荷气得上前,被仲瑛挡在前面,仲瑛道:”所以城主是不见我们了?“
女弟子道:“你若真是城主故人之子,我们自然好生招待,白总管出城办事去了,要晚间才回,你等明早再来见吧。”
仲瑛只得和尹梦荷一起离开,尹梦荷忧虑道:”难道这城主压根就不打算收留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要接着逃难?“
仲瑛道:“逃到哪里,只要昆仑和你族人不放手,迟早还是要死战,再等他一晚吧。”
当下二人寻到城中一处客栈寄宿,仲瑛经过一家买衣裳的店铺,想了想,进去拿为数不多的灵宝买了一身衣裳。
客栈房间还算干净,仲瑛和尹梦荷各一间,仲瑛进了房间,先合上门,行李也不等放下,先走到靠窗床榻前,小心翼翼地将裹在胸前包袱里的东西抱出来,轻轻地放在榻上。
那“东西”却正是化作龙形的龙君!只是缩得只有仲瑛手臂粗细大小,团成团,放在榻上,闭着眼睛,胡须跟随呼吸一颤一颤,身上原本该金灿灿的鳞片却有些黯淡。
仲瑛把它放下,才自去解行李。他连日逃难,又是尹梦荷、龙君的主心骨,一切事都是他想办法,也着实疲惫,于是脱下外衣,也躺倒榻上,先还运转功法缓解满身的疲累,后来也不自觉沉沉睡去。
倏忽,再一睁眼,只看见满窗的斜阳余晖,仲瑛心里一惊,自觉松懈大意,连忙要起身,才发觉身旁一个人形半压在自己身上。
仲瑛一动,那人浅金色的眼睫也动了动,睁开眼来,看着仲瑛。
仲瑛把手伸到被子里一模,果然这人浑身赤条条的,和那天在山洞里一样。
那天清晨在山洞里,龙君也是这么醒来了,只是仲瑛和他对视一眼就察出不对,待到出口一问,愕然发现龙君似乎又变回去了。
数十年前,悬钩子以灵钟唤醒龙君神智,一时间龙君忘却前事,舍仲瑛而去,而这一回,似乎是受伤的缘故,龙君的神智又回到龙池山的状态了。
就好像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一样,虽然神智混沌,可是又认得仲瑛了。
仲瑛靠在床头,搂着黑发金瞳的青年,手在他起伏的背脊上抚摸着,低声问道:”我是谁?“
龙君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鼻头在他颈项里不住蹭着,好像闻着他的气味能令自己舒服似的,道:“阿瑛。”
仲瑛长舒一口气,握着龙君裸露的肩膀推了推,下床去。刚把外衣披上,回头一看,龙君也把被子掀了,赤条条地就要下地,仲瑛道:“等等!你躺着……你非得跟着我?”
若是这次的龙君和在龙池山时有什么一样,就是对仲瑛更为依赖,只要清醒着,就要时时刻刻和仲瑛黏在一起。
仲瑛只好拿来事先买好的衣裳鞋袜,给龙君穿上。
穿好衣裳,仲瑛单膝跪着,把龙君的脚放在膝盖上替他套靴子。龙君坐在榻上,一脚踩着仲瑛的膝盖,任凭仲瑛伺候他。夕阳的余晖在他眼瞳里洒下碎光,他只垂眼盯着仲瑛,呆呆的倒有了一丝烟火气,像个俊美的普通人类青年。
房门敲响,尹梦荷道:“仲公子?”
仲瑛随口道:”什么事,进来吧?“
话说出口他便反应过来不对,然而尹梦荷已推门进来,顿时瞧见龙君在榻上,仲瑛半跪在地下伺候他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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