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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门一关上,就好像和外面彻底隔绝。
“你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方淮托起一颗明珠,将殿内照亮,说话的时候背对着许榕声。
青年的脸僵硬得犹如石雕。
这是一个十丈见方的大殿,十分空阔,最中央一根约四人可以合抱的石柱,柱身上缠绕着五爪青龙,最上方的龙头垂下来,双目凝视着整座大殿。
方淮来到墙壁边,石壁上满是石刻,一幅接着一幅,似乎描绘的是真龙和人族的故事。
他进祭坛之前显得很焦急,但此刻动作却缓慢了下来,沿着石壁在大殿内转了一圈。
最后他抬起头,对上那龙头的双眼。
“祭坛是往下的,对吧?”
许榕声站在他身后,僵硬的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深沉。
“是。”
方淮走到那根石柱面前,抬起手,要解开上面的机关。
“你知不知道。从你踏进这扇门起,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青年冷冰冰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方淮的手顿了顿,回过头,只见青年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凝视着他。
许榕声的脸上开始出现变化,半边脸颊出现亮银色的鳞片,半边脸颊则散布着血红色的魔纹。
而两边额角上,则开始长出弧线优美、光华眩目的角,形状犹如短小的分叉的树枝。
“你已经融合到这个程度了?”方淮转身道。
“龙血从我出生时就在我体内。”许榕声道,“自然比你的融合得完全得多。”
方淮点了点头,看着他半边脸上的魔纹道:“这是月教的人做的?为了压制你的灵力?”
许榕声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瞪着方淮,“你就不该来这里,等一切结束了不好吗?”
“我也不想来。可偏偏让我发现了。”方淮上前两步道,“不过既然来了,我也做好了出不去的打算。榕声……”
“我也不想对你出手。但是。”许榕声深吸一口气,似是把千言万语咽了回去,提起佩剑道,“对不住了!”
话音一落,他的身体便如离弦的箭,朝方淮疾射而来。剑弧的银光在空中一闪,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方淮压来。
方淮抬起手,化作龙鳞的指甲延展成一张密网,接下了许榕声这一招。
锋利的剑刃刺进柔韧的网中,后者便化作缕缕柔丝,缠住剑身。
许榕声右手长剑被缚,于是一侧身,运起左手呈龙爪,向方淮抓来。
方淮避开,两人擦身而过,许榕声手腕一转,要朝方淮命门抓去,却听见传音入密道:【你要把我抓去哪里?】
许榕声心里一惊,却没有表现出来,手上动作依然狠辣,不过仍然被方淮躲过。
两人错过身,彼此站在了方才对方站的位置。
【看来尹氏和月教的人都没有告诉你,身怀龙血之人,可用古法中的龙语对话。】
许榕声和方淮对视一眼,两人又猱身而上,缠斗在一起。
方淮的声音冷静清晰地传入他耳内:【调匀呼吸,引血气往上,聚气在下颚。】
伴随着话语而来的是方淮愈发凌厉的招式,许榕声心领神会。两人从大殿这头打到那头,好不热闹。
又互拆了数十招,方淮脚尖在石柱上一点,退到大殿一角,这时终于传来了对面的回应:【尹家人就在附近看着。】
【啊……猜到了。】这次方淮的话中居然还带了一丝笑意。
许榕声的身影连闪几下,又提剑刺来:【待会我打碎大门的结界,你就跑!】
【我不会跑的。】
【别把这当儿戏,你真的会死。】
【我知道。可我爹娘外公,还有城里许多人,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你知道这祭坛下面的秘密?】
【知道,你不知道?】
“咣啷”一声,方淮手上的龙鳞延展成长长的利刺,和许榕声的剑架在一起,两人又对看一眼。
【看来是真不知道。】
锋刃交击,震得两人向后退去,方淮道,【听好,我有计划,你把我抓去给尹家人,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拿着我给你的图纸,找到下面的阵眼,把它击碎,你就救了你、我还有全城人的命。】
许榕声将剑高举过头顶,瞪视着方淮:【你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计划?!】
方淮道:【看见你的时候。】
从看到龙头机关里藏着的那卷图纸时,他就知道许家是诈降。
而魔龙出世,也不再需要他这把“钥匙”了。图纸上所画的、刻印在祭坛之下的阵法,将用睢阳城中所有正道修士的血为代价,再次唤醒真龙。
【太草率了!】
【这叫当机立断。】
许榕声又一剑让方淮躲过,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你知道,我在为尹氏卖命。】随即左手以七成力量抓向方淮的肩头。
【我知道。】方淮身子一扭,一如先前的迅捷灵巧,本该躲开的,许榕声也以为他会躲开的,但下一瞬,他就看到自己手上锋利的麟甲刺进了方淮的肩膀。
鲜血立刻漫出,浸染了衣裳。许榕声看着方淮的脸,明明面无表情,可他似乎又看到这人露出从容温和的微笑。
【我也知道,你会帮我。】
祭坛之外。
余潇看到不远处的巷道上,一些人影还在走动。
他抬手,远处便立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无关的人和这边的战局隔离开来。
尹梦荷道:“你居然在乎起这些蝼蚁的命来。”
余潇道:“我不在乎。”但方淮会在乎。他看向尹梦荷道:“你竟然肯和月教站在一起。”
“我又有什么办法?”尹梦荷用讥讽的口气道,盯着他,眼里露出愤恨的光,“谁让我知道,有人居然冒充武夷的弟子,私藏他的金丹,把我蒙在鼓里几十年!”
说话间,两人已交手了数十个回合。
余潇用掌力将尹梦荷击退,忽然心底一沉,扭头向祭坛内看去。
方淮出事了。他立即无心恋战,转身便要用蛮力击碎祭坛,进去把人捞出来。但身后清唳一声,两只火焰化作的凤凰缠上来。
余潇手中黑雾化作几条锁链,伸向后方,将纠缠他的火凤绞碎。此时尹梦荷已经拦在他面前,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火焰。
“看来你在我身边数十年,一直在隐藏实力?”她已经怒不可遏了,“就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余潇这时的脸色才真正的冷峻下来,眼底的情绪翻涌,有如被搅乱的深潭:“那就如你所愿。”
大殿内。
方淮躺在地上,落在一边的明珠还在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他昏迷的侧脸。许榕声站在他身旁。
“很好。”大殿中传来一个声音道。“现在带他下来。”伴随着这道声音,盘龙石柱的表面凹陷进去,露出一个入口。
许榕声蹲下身将方淮扶起来,把他背在身上,随后走进入口。
石柱是中空的,内部悬挂着一个可容下两三个人站立的铁笼子,许榕声背着方淮走进去之后,铁笼就被放下去,一直到底。
几个人守在笼边,许榕声走出来。那些人便关上铁笼,重新把它吊上去。
另有两个人领着许榕声继续往里走,这地下的路弯弯绕绕像迷宫一样。最后来到一间较为宽敞的石室中。
这里布置得倒也舒适华丽,从上方垂下来的银丝网网着夜明珠,将石室内照得亮堂堂的。站在里侧,背对着石室门口的女人转过身来,正是尹凤至。
许榕声将方淮放在地上。
尹凤至笑道:“辛苦许公子了。”
许榕声抬头看向她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伤他的。”
“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尹凤至走到一旁的木椅前坐下,“虽然方公子没好好呆在碧山,跑来想拆穿我们的计划。不过既然来了,就是客人,我会把他当成座上宾款待的。”
许榕声目光一闪道:“那计划……”
“他既然亲自来了,想必也已经传了信给太白的人了。”尹凤至道,“计划提前到今晚。许公子出去之后,把你该做的事做好就行了。”
许榕声垂眼道:“我会做好我的事,也请尹大小姐遵守诺言。”
尹凤至微笑道:“我有哪次没守诺了?许公子放心吧。”
许榕声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方淮,向尹凤至行过礼,便离开了。
尹凤至等他出去了,才将目光投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方淮,对身边的近侍道:“把他绑起来,弄醒了。”
一盆寒冷刺骨的水泼在方淮头上身上,他打了个激灵,苏醒过来。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精铁锁链捆在椅子上,抬起头,就看见尹凤至笑吟吟地坐在对面。
方淮晃了晃脑袋,将脸上的水珠甩走,道:“尹大小姐。”
尹凤至道:“方公子,半年多未见,别来无恙呀。”
方淮道:“大小姐有没有恙方淮不知道,但方淮眼下是十分有恙。”
尹凤至哼笑一声道:“方公子真会说笑,怎么,方公子见到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
方淮道:“从龙头机关里找到当年那位前辈留下的图纸之后,我就知道,大小姐一定还在睢阳城中。”
“原来是那机关露了馅。”尹凤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祭坛是按照魔修给的图纸造的,没想到那龙头机关里也有一份。”
方淮道:“尹家人殚精竭虑,能想到在机关里放经书,引得仙界各门派争得头破血流,怎么也不留神检查检查里面还有没有别的。”
尹凤至笑道:“我们再殚精竭虑,哪比得上方公子冰雪聪明,把我们的计划一一识破了?”
方淮摇摇头道:“方某不过是侥幸,比别人多知道了几条线索。况且,每次我都知道得太晚了不是吗?”
“不晚不晚。”尹凤至笑着走到方淮身边,“都是死,方公子至少能做个明白鬼不是?”
方淮与她对视,道:“大小姐要杀了我吗?”
“不不不。”尹凤至摇头轻笑道,“你我好歹也曾拜过堂,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舍得这么杀了你呢?”
她俯下身,对方淮道:“诸事已经备齐。等到今晚子时,阵法启动,方公子就能在这里,和这座城里的人死在一处了。”
方淮看她的目光变得森冷:“尹大小姐,仙界何负于你?何负于尹家?你们宁肯和魔修联手,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来,将来还要祸害苍生?”
尹凤至闻言笑了一声道:“看来我的话戳到方公子的痛处了。方公子骂得好。只不过,方公子你眼下这么着急,不也是为了你,为了你的人?而我们做出这些事来,也不过是为了我们那些天玄池底的族人,两者又有何分别?”
方淮道:“要想不再出现那样的异变,放下身份和外族通婚,放弃半仙之体就好。你们尹氏的地位再超然,也不过是人而已,就那么舍不得?”
尹凤至道:“方公子错了。只要能将真龙请出,龙凤重归一族,北凤尹家,就是天生的凤凰!”她抬起头,望着不知名的某处,眼中放出狂热的光芒。
方淮道:“天生龙凤,可从没有要过那么多人的命!”
尹凤至看向方淮道:“方公子的眼光未免太狭隘了,自古以来欲成大事,总要有流血牺牲,更何况你我是修仙之人,早该将生死置之度外,这城中如今也满是修仙之人,以他们一死。唤来真龙出世,有何不可?”
“……”方淮觉得跟这女人讲道理的自己才是犯傻。三观不同无法交流。
许榕声此刻,应该已经潜入法阵附近了吧。
尹凤至注视着方淮,突然露出一丝微笑道:“不过方公子和他们不同,方公子赴死之前,还要替我做一件事呢。”
方淮道:“什么事?”
尹凤至却不跟他直说,大概是在地底憋了太久没人唠嗑,又开始叨叨自己的喜好:“方公子,我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哦,那你应该跟余潇很聊得来。方淮百无聊赖地想。难怪上辈子做了他后宫老大。
“所以我讨厌变数。”尹凤至道,“这些年来,我遇到过两个变数。一个是你,差点坏了我的打算,不过好在你如今在我手里了。”
方淮从善如流道:“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尹凤至道,“是你的师弟,余潇。”
方淮挑了挑眉。
“你们师兄弟俩都很难掌控。”尹凤至在他身边走动道,“最开始我很头疼。余潇那样一个人,倘或他有心,或是受人驱使,极有可能打乱我们的计划。这样一个难以掌控的变数,真是让人坐立难安呢。”
“但是后来我发现,掌控了你,就相当于掌控了余潇。”
方淮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尹凤至只是看着他微笑。恰巧在这时,石室外有人来道:“大小姐,东西备好了。”
“拿进来吧。”
方淮看着那侍女端着一个木盘进来,托盘里有一个小瓷瓶,一个碗。
两样物事摆在方淮和尹凤至面前,方淮看着那碗里,有一粒深蓝接近漆黑的种子,表皮光滑。
“此物方公子应该不陌生吧?”尹凤至笑着,端起那个小碗放到方淮眼前,“傀种。不过比起当初在珞珈山下给各家弟子的劣等傀种,这可是最上等的。”
“方公子只知道劣等的傀种可以把人变成傀儡。但上等的不一样,方公子吃下这枚傀种后,身体不会有丝毫变化,但无论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很听话的。”
“为了防止你体内的龙血抑制傀种的效力。”尹凤至拿起小瓷瓶,将里面的猩红液体倒入碗中,“这是从许榕声身上提炼的龙血,混合了符水。”
方淮看着那粒傀种慢慢融进了血水中。
两个侍从上前,一个按住方淮的头,卡着他的下颌逼他张嘴,一个端起那碗血水,给他灌了下去。
方淮感到那腥冷甜腻的血水滑过他喉咙,到了胃袋里,侍从松了手,他低下头,用力咳嗽起来。
这时尹凤至的手抚上他的脸,注视着他的双眼,她的手指冰冷得像蛇一样,那鲜红的唇吐出四个字。
“杀了余潇。”
祭坛之外,余潇布下的屏障之内,已成了一片废墟。
尹梦荷躺在废墟里,美艳的一张脸上尽是血污,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
余潇浮在半空中,他也不是毫发无伤,一身黑袍也都破破烂烂。但这一场打斗已经分出胜负。
尹梦荷虽成了这副模样,却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武夷,当年我败给了你,如今,又败给了他!”
方淮在地底,他在他身上留了一缕元魂,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危。余潇掌中聚起魔气,打算最后给她一个了结。尹梦荷这样高傲的人,输给了他,自然睁着眼坦然受死。
然而此时此刻,祭坛的地底下却突然传来一声悠长浑厚的凄啸。那是兽类濒死的啸声,声音直达天际。
尹梦荷淡漠地看了那祭坛一眼:“失败了么?尹家人,就是太异想天开。”
她看向余潇道:“还不动手?”却眉头一动,看到了余潇身后远处呆站的几个人。
方才他们打得激烈,余潇的屏障破损了几处,于是有人听见那啸声赶来了。
赶来的几人身着昆仑弟子服色,一人为首,他身后有人终于发出惊叫。
“魔修,丁师兄,是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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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卡,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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