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祝渔也庆幸，不然这么晚了还要去超市买。
晏修给安安换上新的纸尿裤，又喂了奶粉。祝渔从浴室出来，晏修哄着安安睡觉，抬眸扑哧一声笑了。
祝渔不太自然地扯了扯睡裙。
她和晏修领证后便把这边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只留了一些不常穿的压箱底衣服。她身上穿的这件还是高中那穿的睡裙，淡黄色，上面印了一只可爱的唐老鸭。
尽管祝渔对很多事儿都没印象了，可她一个四舍五入快三十岁的女人穿这么可爱的睡衣，怪别扭的，所以她在浴室对着镜子琢磨了很久，为什么当初的自己舍不得扔了？
但在晏修眼里瞧着还挺可爱的。
“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可嘴角还勾着浅浅的笑意。
“别笑了……”祝渔默默地爬到床上，缩到角落。
晏修一只手抱着安安，另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裙摆，说道：“我以前见你穿过。”
“什么时候？”祝渔又好奇，“那时候我们就这么亲密了？”
“倒不是。”晏修回想当时的情景，“有次局里搞聚会，老师喝多了我送你回来，结果我刚进来就看见你穿着睡衣还拿着木棍，以为我是小偷……”
当时卫生间堵了，祝渔只好在院子外刷牙。
刷到一半，她听见窸窸窣窣开门的声响以为是祝清平回来了，她站起来，那时候外面还没建路灯，只能凭借屋里的亮光观察外面，她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扛着一团东西。
祝清平没那么高。她第一个反应是——
小偷？
刚刚偷完隔壁来偷自家的？
她警铃作响，将杯子和牙刷放在地上，拿起一根木棍窥在黑暗处，只见高大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阳台上的灯光照亮了那张脸，面容清俊。
祝渔愣住了。
晏修看到祝渔防备地举着木棍，呆呆地望着自己。她绑了个哪吒头，脸颊抹了一团高原红，嘴上还沾染着牙膏白色的沫沫，穿着一件黄色唐老鸭的睡衣。
“怎么是你？”话落下，她随即想起今天学校有活动，她忘了卸妆，这副模样怎么能被晏修看到，她尖叫，“啊……”
晏修搀扶着祝清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祝渔扔了木棍，跳起来就往屋里跑了。他望着她的背影回味几秒反应了过来。
尔后笑了，真可爱啊。
晏修把祝清平扶到床上睡了，下来看见卫生间被堵了，水漫了老高。
他靠在楼梯上，朝楼上喊道：“祝渔？”
祝渔手忙脚乱地卸妆穿衣服，听见晏修在喊她，更急了，随便套了个外套，又扯下了绑头发的绳子，蹭蹭地跑下楼。
到了转角处，她又矜持地慢步走下来：“怎……怎么了？”
“卫生间堵了？”晏修随意地问。
祝渔点点头，又说：“等明天我爸醒了修。”
晏修卷起衣袖：“我来吧。”
“你会？”祝渔惊讶得瞪大了眼。
“怎么？瞧不起我？”晏修淡淡一笑，面容干净而清俊。
他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子，明明普通的衣服可衬得他气宇不凡，实在是不像会亲手通下水道的男人。
祝渔哪儿敢瞧不起他，忙摆了摆手。
晏修问道：“哪儿堵了？”
祝渔十分不好意思：“洗手台……”
晏修利落地去杂物间翻工具，然后去通下水道。
祝渔裹着外套，哪吒头散了，凌乱地披在背后，脸上的高原红随便擦了擦，趴在门框那偷偷窥他。
晏修一转身，祝渔立刻把身体缩了下去，他笑了笑，突然说：“还挺好看的。”
祝渔一愣：“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夸自己。
晏修道：“睡衣和哪吒头。”
祝渔羞愧捂脸，过了一会儿，她拿指缝偷偷瞟他，小声地问：“真的吗？”
“真的。”
……
祝渔躺在床上，静静地听晏修讲过往的故事，她被逗得哈哈大笑：“我怎么……好傻啊……”
这床一米五，睡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显得有些拥挤。隔着安安，晏修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不傻，特别可爱。”
两人怕压到安安，睡得很浅。
可祝渔还是梦到了今天的火灾，梦里的景象光怪陆离，漫天的火光朝她扑面涌来，火光里好像有一个人在追她，她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地往前跑，前方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见。
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她脚下一歪，人就跌倒在了地上，身体沿着坡道滚了下去。
“啊……”
世界天旋地转，她的手在慌乱中不知抓住了什么，好像抓到了浮萍一般，紧紧地不肯放松。这时，祝渔陡然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祝渔睁开眼，对上了晏修那双略带担忧的眸子，发生自己的手紧紧抓着晏修的手，她的力道太大，男人的手背上已经有了几条红痕。
“做噩梦了？”他问。
祝渔惊觉全身都是冷汗，脸上沾满了湿湿的泪痕，她偏头看了看还熟睡的安安，坐了起来。
晏修下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梦到什么了？”他睡得很浅，隐隐约约听到祝渔在哭，他就醒了。
祝渔捧着水喝了一口，迟疑地望向他的手：“你的手……”
晏修无所谓地说：“不疼。”
祝渔伸手将他拉过来，小声道：“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真的吗？”晏修欣喜若狂，“想起了什么？”
祝渔敛了眉头，闭上眼仔细地回想梦里的情节，声音很轻，慢慢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但我感觉有人在追我，我很害怕，就一直跑啊跑，结果不小心摔了下去……然后我就醒了。”
晏修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是她从小木屋逃亡出来以后，应该是杨先辉在后面跟着她。晏修有些心疼，他温柔地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的，一切都结束了……”
祝渔靠在晏修的怀里，缓缓地闭上了眼，像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夜的后半，祝渔睡得很沉，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