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说完，还没等杜稳说话便急着挂了电话。
杜稳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听着里面的盲音，他用力地握紧手机，觉得心也空得厉害，有些茫然，也有些害怕。
几秒后，他转身走出医院，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让技术员调出钟小萸所在的医院。
找，怎么不找？
已经失去了一次，这次哪怕天涯海角他都得找回来。
杜稳没有回家，而是回了所里，值班警察看到他十分惊讶：“杜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杜稳淡淡道：“继续开始审问。”
那人一愣，收拾资料忙跟了上去。
钟小萸要找到，证言也要审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魔鬼的审讯，终于撬开了这些人的嘴巴，得到了与证据相关的指认，幕后者正是——年二爷。
就算这次年二爷再怎么缄口不言，对面前这些证据也束手无策了。
很快案子便移送到法院审理，案件结果出来已是三个月后，参与拐卖人员全部被判刑接受相关的处罚。关于原家，在程衫的求情下，法院经过综合考虑和案件分析，从轻处理，原母原父收买妇女，判处两年有期徒刑。原辉知法犯法，但由于是真心悔改，又积极配合警方，处九个月拘役。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个案件的影响非常大，案件内容发在网上的言论影响力也很大。很快，有一条微博被顶上了热搜：#打拐神器#滴血寻亲程序上线，针对失踪多年的儿童，可用地图和支.付.宝搜索附近免费滴血寻亲的采血点；以及实时查看附件3天内失踪儿童信息；如果遇到相似儿童，可以一键报警，破除失踪后24小时才能报警的谣言。
这一程序上线，已经帮助不少家庭找回了失踪儿童或妇女，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好评。
网友纷纷评论：“愿人贩子死绝，天下再无被拐人口。”
“……”
案子判决那天，程衫没去见原辉，而是回了家一趟。
她自调任进队里后，一年到头很少回家，这次没打一声招呼回来，把两老吓了一跳，围着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听到没事纷纷提起菜篮子说要去买菜。
吃完饭，程衫躺在院子的躺椅里，静静地看着夜空里的碎星子，已入炎夏，夜晚徐徐的风吹过来，带来片刻的凉爽。
许是这般悠闲寂静的夜晚，让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原家的时候，她悠闲地躺着哼起歌儿，栀子花香味浓郁，原辉在一旁端茶倒水，又去摘花，然后插在房间的花瓶里。
那一整晚入眠，鼻息绕着都是淡淡的清香。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时光太美好了，以至于让她念念不忘。
程衫又想起了那晚，她在审讯室审问犯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派出所，在接待人员接待后，了解他不会说话，便去请手语老师，结果老师不在，他只好去请唯一会手语的程衫了。
程衫一听，心里有些预感是原辉，便匆匆跑出来。
远远，原辉就看见程衫小跑的身影，下午所里开会，她穿着墨蓝色春秋常制服，头戴翻檐帽，衬得干净而英气，一头短发全包在了帽子里，露出一张清丽的脸。这还是原辉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衫，微微有些晃神。
程衫停下脚步，慢慢地走向他。
明明昨晚才见过，可两人谁也没出声说话，就像在床上那样，两人憋着对对方的爱、气、恨，像是找不到发泄的点，只能用力地亲吻对方、撕咬对方。
这是一场博弈，到最后，双方精疲力尽地拥着对方，谁也没有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都以为彼此睡着了，程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背，慢慢道：“生个小原辉，好不好？”
原辉没点头，也没摇头。
程衫感觉他的肩膀在轻轻抖动，她抬头，借着窗外的月光去看他，却发现那张脸满是晶莹的泪痕。他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呜呜地哭泣。
程衫的心，在这一刻就疼了：“我等你。”
原辉看着程衫，缓慢而郑重地打手语：我是来自首的。
程衫怔怔地，眼里全是泪光，却含泪笑了。
……
两老坐在客厅，摇着扇子扇风。不知是不是眼花了，程母看见自家那天天喊打喊杀的女儿，眼角竟有一颗泪滑落下来。
她愣了一下，推推程父。
程父正在目不转睛看着电视，被她吓了一跳：“干吗？”
“小点声！”程母小声地“嘘”了一声，神神道道的。
两人你推我，我扒拉你一下，程母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怎么了？”想了半天，觉得很不对劲儿，“老伴儿，你说衫衫是不是失恋了？”
“嗯……”程父戴上老花眼镜观察片刻，“我瞧着很像……”
程母一听便撸起袖子上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东西……”
程父连忙拽住她：“你说你啊，孩子们的事你操什么心，他们知道怎么解决。”
第二天早上吃早上，程母想了一夜，觉得不妥还是问了出来，不过她问得很委婉：“衫衫，听说你哥交了个女朋友。”
程衫还不知道这件事：“不清楚，他没跟我说。”
程母又说：“说是休假就带回来让我和你爸看看。”
程衫：“那挺好的啊。”
程母话锋一转：“那你呢？”
程衫一愣，程母继续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家看看？”
程衫这才明白程母是来套话，她异常沉默了几秒，道：“已经有了。”
程母一脸“我就说是谈恋爱”的表情看了一眼程父，程父着急那男人是谁，底下的手一直扒拉程母。
程母清清嗓子：“有了？是谁啊？哪儿的人啊？谈了多久啊？”
程衫静静想了几秒，抬起头：“等他出差回来，我就带他来看你们。”她是笑着说这句话的，目光很柔和。
程母也跟着笑了：“好嘞！”
……
湛蓝的海平面与天际相连，远远可望的灯塔和船只，海鸥展翅高飞，海浪翻滚而来，拍打着金色的沙子。一双裸足走过来，浪花拂脚，咸湿的海风拂面，女人面容娴静地望着远方的大海。
她身后的沙滩上，竖着一张张太阳伞，有人懒懒地躺在下面，有孩童围在一起堆沙子，周遭悠闲而美好。
女人慢慢地往海深处走，像是要走到海的另一边，直到海水渐渐蔓延到了膝盖，冰凉的海水让女人兀自停下了脚步，她像是清醒过来了，一动没动，可也没回头，只怔怔地发呆。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见状，飞快地跑过来，轻轻地揽住了女人的肩膀，着急的神情换成了温柔的笑容：“是不是很凉快？”
女人触上他的目光，他很温柔，眼底全是笑容，到底还是驱散了心中和郁起和沉雾。她也跟着笑了笑：“凉快。”
杜稳回头看了一眼，又去看钟小萸：“想不想吃冰激凌？”
钟小萸点点头：“想。”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
“只能吃一点点哦。”他伸出一根指头，耐心地哄道。
钟小萸点头。
他揽着钟小萸转身，慢慢地朝沙滩上走去。海浪一层一层扑来，激起点点浪花。
女人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海的那边。
她不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