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捏紧了双手，有些牵强地笑道：“他……他待人就是那样，对谁都那样好、和善……我不是例外。”
周炎快速扫了一眼整个笔录，王越应该很厌恶刘雄，全篇都不提刘雄这个名字，而是用“那个人”“他”来代替。
魏梓文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地说：“所以，你也不是唯一一个受害者。”
王越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王越听到魏梓文的话，下意识拽紧了手指，捏得皮肤都泛了白。但同时她很聪明，很快就猜到了是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了，是不是……”
两人同时点头。
王越闻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说话，只一颗眼泪从眼角缓缓地滑落。两人看着十分于心不忍。
“没人相信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相信……”她哭着轻喃。
魏梓文递了一张手帕纸给她，王越接过：“谢谢。”
周炎看她擦掉了眼泪，平复了心情后，试探性地问：“你当时报警，没人相信你？”
“嗯。”王越用力呼了一口气，缓缓道来，“一直以来，他和我们这些下属走得很近，男女都有，而且经常会给我们买水喝奶茶，请我们吃饭，还会帮我们女孩子们修修保险丝通通下水管之类的脏活。他从不和女孩子们动手动脚，他很尊重我们这些女孩子的，就算我们学历不高，没什么文化……所以我没有防备，和他走得很近，应该说所有人都和他走得很近。”
“他是一个老好人，众所周知。”她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的。
“大抵是我那时小，还不到二十多岁，一个成熟还温柔男人的对你好，你就以为他是与众不同的……”她自嘲笑笑，“不是很多女生都有恋。父情节吗？喜欢成熟的男人，我就是这样对他有了感觉。不过他有老婆，我也不敢说出来……”
“直到有一次聚会我喝醉了酒，被他哄着到了宾馆……醒来的时候，什么都发生了……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拍了照片，他抱着我说会对我好，会……总之他承诺了很多很多好处，”王越道，“我……相信了，做了令人最不耻的小三……”
“也是到了后来我才明白，这叫温水煮青蛙，温柔攻心。后来他越来越变。态，经常……对我施。暴，对，就是性……虐待。我受不了，我报了警，还跟厂里的姐妹说，她们居然说我有臆想症。可我没想到那个人渣还拍了照片，说我要是不撤案他就将照片公布出去，那些照片简直不堪入目……我真的不敢相信要是发出来，我该怎么办……我只好撤案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渣用了什么手段，将我报案的笔录也抹去了。我知道我活该，我知道这是报应……我确实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但是没有一个女生报警，况且，也不能报警，因为他会威胁她们。又或者……那个人渣待人挺大方的，有人觉得得了好处的，就算吃了苦头，哪个敢大肆宣扬。”
周炎听她说完，道：“这么说来，你挺恨他的。”
“嗯，恨他。”王越一字一句地说，“真的很恨，这些年来，我不敢交男朋友，不敢和别人太亲近，我只敢对陌生人微笑，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我，就算他们伤害我，也不如一个我信任的人伤害我，要痛，要难以接受。”
“不瞒你们说，我确实在心里设想了一万次杀死他的方法。可仅仅只是想一想，我不会杀他的。”
周炎从容一笑：“我们只看证据。”
“嗯，那你们找吧，反正我不会杀他的。”王越这样说，“人之所以能成为人，是因为人可以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变得禽。兽不如。”她顿了几秒，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可有些人，他不配成为人。”
她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其实……这些年，我已经……很用力地在生活了，可还是觉得很艰难。”她扭头望向他们兀自笑了笑，“可今天，我得知他死了，我松了一口气，觉得很开心。”
“真的。”她轻轻喃着，像是解脱了，“我很开心。”
周炎和魏梓文一时怔住了。
……
晚上队里的人就带着资料回来了，周炎说；“我把这6名人编号，这样会更直观一点。1号，程红，女白领，案发当天在公司上班，全程有摄像头。暂时可以排除嫌疑，但并不代表没有嫌疑……”
“2号，乔思，小学老师，案发当天在学校上课……”
“3号，xx，上班，有同事上司作证……”
“4号……”
“王越，28岁，是吉吉火锅的服务员，案发当天刚好调休，说是一个人在家里睡觉，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是唯一一个曾经报案的人，她说她非常憎恨死者，不排除向死者报仇……”
“6号，曲颜，三中高三（1）学生，她的证词你们以前都都看了，凶手死亡当天的行踪也很模糊，并且根据照片提供的时间和死者死亡当天相隔才3天，非常接近……”
“也就是说这里面，王越和曲颜的嫌疑最大。”晏修看着资料，“所以重点调查这两人。”
大家各自归纳了负责的疑点后，晏修道：“既然死者这么维护自己的人设，那措施应该做得很保密，我们调查过死者的通话记录和微信等社交软件，都没有发现异常。假设死者要联系她们，就算没有电话微信，他们不可能打哑谜吧，那应该有别的软件，查一下死者和嫌疑人有没有用秘密社交软件联系。”
“另外……死者没有开房记录，有些嫌疑人开房记录，或者记录也很模糊，那么我推测发生关系的地方可能是死者的家里，或者是女生的家里，我们重新搜索下死者的房子，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三点就是，关于第一案发现场。”
晏修拿出地图，圈了几个点：“凶手将死者移到死者家里，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是为了掩盖什么吗？”
周炎道：“其实我还有两个问题，一是，我觉得案发地点离死者的家里很近，这样方便运送尸体，一个成年人，重量不轻，所以凶手会选择行李箱或者牛皮袋等张行李，步行到达。但是附近一带几乎没有监控摄像，有的只是在安装在门口，视野范围小；二，如果案发地方较远，凶手需要运尸，他可能有自己的车，没有车的话，他只能搭车，还要选择出租车，地铁和公交非常容易暴露自己，我们还是尽可能查查那天在附近经停出租车或者黑车。”
“我比较偏向于案发地点和死者家里很近的设定。”晏修淡淡道，“因为方便。”
魏梓文举起手：“我也赞同，而且如果凶手是曲颜和王越，我查过，她们没有驾照。长途运尸，对她们两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来说非常困难。”
祝渔道：“按照尸斑的程度来说，我也赞同，因为尸体刚死亡时，长时间蜷缩挤压在密封的空间里，尸斑范围会更广，压痕也会更加明显。但是根本刘雄身体的尸斑来推测，他死后被装进密封的行李箱或者袋子里，很快就被拿出来了，可能是凶手将尸体运到家里后，换了蛇皮袋的原因。所以尸斑和压痕没有那边严重明显。”
周炎认真地想了想，将晏修手边的地图拿过来，研究了片刻说：“学校。”
几人一愣。
晏修急忙拿起笔起身，将刚刚圈下来的地区，用笔连成了一根线：“学校是最近的距离。”
周炎又用另一支笔，画下了王越和死者的距离，需要两条线路：“是最远距离。”
最远距离和最近距离，究竟谁才是凶手？
还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
开完会，祝渔终于有时间去吃饭。刚在食堂坐下，宋焕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要约她吃饭，另外有事找她。
“有事才是重点吧。”祝渔直接说，“你过来吧。”
等宋焕坐在闹哄哄的食堂，眼睛都瞪大了：“在这儿吃？”
祝渔买了两份饭：“吃完饭还有一个案子，忙。”
“好吧……”宋焕接过饭，“怎么样？凶手找到了吗？”
祝渔摇头：“没。”
“还没啊，你们吃干饭……”触到祝渔杀人般的目光，他把话咽了回去，“那有进展了吗？”
“差不多吧，他们天天都在熬夜，你看看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宋焕有些心疼。
祝渔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她问：“话说你找我干什么呢？”
宋焕说：“公司组织出国旅游，可以带一名家属，我想带你……”
祝渔一口饭就呛到了喉咙里：“我？”
“对啊，费用公司报销，不去白不去。”宋焕越说越得意，“我想来想去，这好事只能给你了，谁让你是我朋友呢。”
祝渔笑了起来：“嗨呀，你那些女朋友呢？不带啊？”
“什么女朋友，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宋焕眼里全是你故意提着茬儿。
祝渔抿了抿嘴，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你应该老老实实交个女朋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私生活。”
她还是头一次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宋焕觉得脸有些热：“你以前……不是不管我这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