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我还没有好好品尝故乡的美食,甚至连故乡的清酒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耿朝忠唏嘘着,向吉田回礼。
“我很抱歉,打扰了您游子还乡之情,”吉田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愧疚,“如果不是关东厅再三催促,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来找您,吉田心中实在抱歉。”
“没什么,”耿朝忠摇了摇头,重新将眼镜戴了上去,“麻烦吉田次长说说,上面对我有什么指示?”
“嗨依!”吉田连忙点头,表情重新变得严肃,“您回日本的消息,只有警视町桥本总长和我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情。桥本总长吩咐了,除了必须在第一时间找到您并确认身份,剩下的安排,完全由您自己做主。这是桥本总长的密线电话,您随时可以和他联系!”
说罢,吉田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纸,递给了耿朝忠。
耿朝忠随意扫了一眼纸上的电话号码,默记心中后,将纸还给了吉田,开口道:
“请问吉田桑,桥本总长现在在哪里?”
“回禀红叶大人,桥本总长现在在外务町开会,如果您要见他,可以在这里等候片刻,我来安排。”吉田回答道。
“暂时不必了,”耿朝忠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回去的太迟,恐怕不太合适,更何况,警视町人多眼杂,等时机合适了,我再和桥本总长联系。”
“嗨,悉听红叶大人吩咐,如果您有什么要求,我这边可以尽量满足,您在中国呆了那么久,恐怕很想念故乡的山山水水吧?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安排您回北海道走一趟。”吉田诚恳的说道。
“嗯,是该回去一趟了,”耿朝忠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抹薄雾,“中国有一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不知道,北海道的天,是否还是那么的蓝,北海道的水,是否还是那么的清澈甘甜;北海道的乡亲们,是否还是那么的热情好客.......”
“红叶阁下,您辛苦了!”吉田再次低下了头。
今天的红叶阁下,似乎有点多愁善感,但吉田能理解——这位从十几岁就远赴中国执行任务的帝国精英,回乡后出现这种离愁别绪实在是太正常了,这从很多回日本的老兵身上都可以看到,看来即使是红叶阁下这样精英也不例外。
“唉,人虽然没老,心却老了,实在是让吉田桑您见笑了,”耿朝忠突然展颜一笑,摇头道:“那么,您现在可以安排我离开了。”
吉田点了点头,再次向耿朝忠鞠了一躬,然后推开铁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云蔚又满脸诡秘的走了进来。
“六哥,吉田次长是您的联络人?”云蔚刚进门就开口问道。
“你猜出来了?”耿朝忠一笑。
“嗯,吉田次长吩咐我,没什么事就把您送回去,六哥,您有什么打算?”云蔚转口问道。
“暂时先呆在学校,我想,日本人不会让我闲太久的。”耿朝忠的眼睛里露出思索之色。
这次来日本的首要任务,是参与到“特务养成所”的筹建工作中去,但这个目的,却不能对日本人明说,只能诱使,或者暗示日本人启用自己,这里面,还是有不少的工作要做。
“嗯,代老板也吩咐了,静观其变。我这边,已经向日本人提议,这个特务养成所,不仅要培养日本人,也要培养一些中国人,有的时候,受过训练的中国人比日本人要更好使,也更容易在南京政府内部升到高位。”云蔚低声道。
“嗯,这个办法不错,”耿朝忠微微颔首,“这个‘特务养成所’,到哪一步了?”
“校舍已经修建好,就在东京郊外,教材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除了人员问题,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云蔚回答。
“那好,”耿朝忠开始整理衣衫,“先回去,今天不是详谈的时候。”
云蔚点点头,确实,既然吉田发话了,自己和耿朝忠呆的太久也不合适,他伸出手,再次和耿朝忠握了一握,然后走了出去。
“周先生,让您受惊了!刚才只是一个误会,还请您不要见怪!”谷田走进来,“诚挚”的向耿朝忠道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渡边副股长和吉田次长先后进来和这个周先生见面,还是让谷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特务工作严格的纪律,让他没有生起任何询问的念头。
“没事没事,我也没受什么伤,长官您不用道歉。”那边耿朝忠依然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这让谷田刚刚升起的一丝疑心又消散了不少——也许,吉田次长刚才进来只是见一下渡边副股长?
“走吧,我送您回去。”谷田的脸上挂着笑,即使没什么异常,暂时改变一下对这个周先生的态度,对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失。
“不用了不用了,”耿朝忠连连摆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哎周桑,既然是我接您来的,那自然也是我送您回去,”谷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耿朝忠的胳膊,“走吧,反正我也要出去,顺路把您送回去也不错,东京这么大,万一您迷路了怎么办?”
“那好吧......”耿朝忠一副想拒绝又不敢拒绝的模样。
出了门,进入轿车,耿朝忠再次坐到了谷田的旁边,谷田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
“刚才渡边桑问了您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中国的风土人情和时事,其实我从香港回来的时间也不长,说不了太多。”耿朝忠回答。
“没有问别的?比如说,您在中国有没有妻室家小?我们在中国也有很多机构,完全可以帮您往家里捎点消息什么的。”谷田呵呵一笑,话语里隐隐含着一丝威胁之意。
“没有没有,只问了几句,另一位长官就进来了。”耿朝忠忐忑回答。
“哦?那位长官也对您有兴趣?”谷田斜眼看了耿朝忠一眼。
“没,他只跟那位渡边桑说话。”耿朝忠赶紧回答。
“哦.......”谷田没有再说话。
谷田开着车,一路把耿朝忠送回了东京师范学校的校门口,临到下车的时候,低声道:
“今天的事情,我想周先生您不会和别人讲吧?”
“不会不会,我只是去填了个表格,没有发生任何别的事情。”耿朝忠连忙否认。
“那就好。”谷田点了点头,驾着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