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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先生失踪,就连追随王抗美数十载如一日的阮可可都以为红狐是只身一人离开的,实际上王抗美回国时,身边便有当年收养的弟子封去病相随。从山城回京时,封去病便被派给李云道当“司机”,名曰司机,但实际上也兼着保镖的职责。
李云道看一眼服了药便沉沉睡去的木兰花,走出病房,封去病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只微微落后两步,两步的距离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这么一个像山一样的大块头跟在身后,给原本温文尔雅的李云道身上平白增添了几份肃杀之意。
下楼梯的时候,李云道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边往下走,边微笑问身后的封去病:“你是什么时候碰到我家老头儿的?”
封去病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答道:“先生说他遇到我的时候,我大概三岁左右的样子。我父母应该是非洲一个矿场的工人,那次北非发生大矿难,差不多矿上所有人都埋了进去,我比较调皮,当时溜到矿场外爬树了,保住了性命。”似乎回想起了印象深处的某些埋藏已久的画面,身材魁梧壮实的年轻人有些感慨,“如果不是遇到先生,我应该早就成了蟒蛇狮子腹中的美餐了。”
李云道笑了笑:“这都是缘分呐!”想了想,又问道,“你这一身功夫,都是老头亲自教的吗?”
封去病道:“先生说我先天就适合练武,所以从四岁起,先生就开始传授我们国术,大概每年会来两次,检查之前教我的东西。”
“来两次?”李云道微微有些不解。
“先生将我寄养在英国的一个家庭,那家人受过先生的恩惠,所以对我也很好,为我练武提供了很多便利。”封去病腼腆地笑了笑,这个高大猛威的家伙居然长着一对像女人一样的梨涡,笑起来居然有些可爱。
“你是剑桥毕业的?”李云道问道。
“嗯,本科读的生物,研士读的天体物理。”封去病如实答道。
“高材生啊!”李云道感慨道,“来给我当司机,你不觉得委屈吗?”
封去病摇了摇头,诚挚笑着道:“我很小的时候,先生就告诉,我未来是要辅佐你的,所以是司机也好,是管家也好,是秘书也好,对我来说,差别都不大!”
李云道微微皱眉:“很小是多小?”
封去病笑道:“大概是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吧!”
李云道想了想,又问道:“老头当年是怎么说的?”
封去病道:“先生说,‘我有个儿子,将来是要封王拜相的,等长大了,你就去帮他打天下’。”
闻言,李云道有些头疼:“打什么天下啊,眼下太平盛世,老百姓安居乐业,多好啊!”
封去病却认真道:“你想做的事情,那便是你的天下。”
李云道不得不佩服老头将这个弟子调教得很好,如果老头自己弄个什么教,封去病这家伙铁定是最虔诚的狂信徒之一。
车子开出医院停车场时,李云道打开车窗,带着都市喧嚣的夜风迅速灌入车内,抬头看向星光寥寥的夜空,一片晴朗。
江宁,栖霞山,月朗星稀,夜风拂过山林,最后掠过那深藏在山间的山庄上空。
蒋青天负手抬头,凝视夜空,面带欣喜地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一身汉服的秀姑娘盈盈地走到他身侧,递上一杯养身的参茶:“想不到朱家倒是出了不少人才,死了一个朱梓校,疯了一个朱奴娇,又死一个朱其风,现在居然又跳出一个年纪轻轻的朱瑾瑜。”
蒋青天却摇头道:“我总觉得,有些事情凭朱瑾瑜一人是万万做不到的。我查过了,朱家的这位小公子前些年入了伍,后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资料,我的人居然没有查阅权限,我猜他应该是进了特种部队,不过具体是哪一支部队,现在还不清楚。如果朱瑾瑜真的有这段时间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实力的话,接下来我就可以轻松些了。”
秀姑娘昂着头打量着蒋青天的侧脸弧线,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身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很莫名又复杂的情愫,此时听得他的话,想了想说道:“朱瑾瑜跟李云道的这几次交手看着虽然是他占了上风,但是你不觉得这是李云道是在故布迷局吗?以李云道的能力,他麾下铁三角之一的木兰花重伤住院,他非但没有反击,相反把这个闷亏吃了进去,这跟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有出入。”
蒋青天微微皱眉,轻声道:“你的意思是……他这是在故意蛰伏?”
秀姑娘微微点头:“参茶要趁热喝!”见蒋青天听话地抿了口茶,她这才微笑着继续道,“不管李云道之前在地方上还是在公安系统内干得有多好,他在特殊战线上也始终是个新兵,对于他秦孤鹤的班执掌二部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还是有很多不同看法的。之所以现在大家都捏着鼻子认可了这个事实,那是因为秦孤鹤将他这么多年埋下的暗线都交给了李云道,有了这份遗产加持,他才能让诸多觊觎二部的势力同时闭嘴。当时朱其风败就败在没能在秦孤鹤死之前,把暗线资源拿到手,否则也不至于最后落到被亲侄女生生撕咬成碎肉的下场。”
蒋青天长长叹了口气:“朱其风这个人……除了嚣张跋扈了些,其余为人还是不错的,当然,他的那些特殊癖好我们就不加评述了。”
秀姑娘挽了挽被夜风吹散的鬓发,认真道:“古往今来,像朱其风这样的人有不少,但鲜有得善终的,这也算是老天对他们这些人的一种惩罚吧。”
蒋青天却摇头道:“朱其风若是不死,我跟李云道之间便有一个缓冲带,现在换成了朱瑾瑜,只怕他没有朱其风那么深厚的资源和功力。”
秀姑娘则轻笑道:“青天,你难道真的觉得朱瑾瑜是在孤军奋战?”
蒋青天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突然张了张嘴:“你是说……老头子介入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秀姑娘点点头道:“从朱瑾瑜的婚事应该就能看出一些端倪,这是朱家老头子在给他绑护身符啊!不过朱瑾瑜的手法还是略显稚嫩了些,用阴谋而不用阳谋,在跟李云道的交手中,从起始就已经落了下风!”
蒋青天似乎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但面对这段日子助他颇多的秀姑娘,却还是不得不放下身段:“哦,还请秀秀姑娘赐教。”
听得他喊自己“秀秀姑娘”而不是“秀姑娘”,秀姑娘的面颊微微有些发烫,但稳了稳心神,还是说道:“到了你们这个层级上的交手,本就应该以阳谋为主,阴谋一类的也不是不能有,但是用得多了,给人的印象终归不是方正大气的。朱其风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毛病,但是他使阴谋的同时,也不会忘记阳谋上的布局,不过他亏就亏在选错了对手,陈真武对那把椅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人家如今全身而退,将椅子拱手相让给李云道,如果李其风还活着的话,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应该很糟糕才对。不过,好在朱家倒也没有真的胡乱出招,若是朱瑾瑜当时杀了李云道那个名叫木兰花的部下,此刻京城的格局很能又不太一样了!可惜啊,当时我们不在京里,要是早些知道消息,倒是可以在火上浇把油,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蒋青天点点头,他自然明白秀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自己这个渔翁也就坐得更稳了。可是眼下,朱瑾瑜出招不断,李云道却也只是见招拆招,连丝毫还手的意思都没有,这就让原本应该很精彩的格局变得大大无趣了。
“秀秀,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蒋青天试探性地问秀姑娘。
秀姑娘被那句“秀秀”的称呼喊得面红耳赤,心神荡漾许久,才平复下心情,轻声道:“有些事情,我已经开始布局了,只是能不能派上用场,还要看接下来朱瑾瑜如何出招。我打赌李云道不会一直当缩头乌龟,否则,对于他这边的士气,也是极为不利的。所以,眼下我们隔岸观火,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行瞒天过海之计。”
蒋青天面露欣喜:“你已经提前布好了局?秀秀,你真是我的福星!”
秀姑娘羞涩低头,这是遵师命下山以来她碰到的第一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在男女之事上面,哪里是蒋青天这类“高手”的对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便已经被蒋青天握住,秀姑娘心跳如小鹿一般,喃呢道:“你的事自然便是我的事情……”
蒋青天笃定点头道:“秀秀,我相信,只要我们携手,定能打造一片璀璨的星空!”
冷不丁地,秀姑娘将手抽了出来,低头快步离开。
蒋青天先是微微错愕,而后莞尔一笑。
女人这种生物,便是这样地感情用事。
哪怕再聪明的女人,在感情面前也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当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