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一道抢出的,还有一道壮硕的人影,是与我们一同入伍的李狗。
张二宝面色灰白,蜷在地上,他刚刚吃完饭,这一掌下去,多半就要胃出血。
那边雷世鹏已经站稳,神色复杂地看过来,张二宝性格憨直,平时在军中人缘也不差,当下便有几个与他同一营帐的人叫起来,“明明输了,居然用暗招伤人,卑鄙。”
我探了探张二宝的脉象,迅速掏出一根银针,在他几个要穴上刺了几下,方抬起头来,冷冷看着雷世鹏,“他好心去扶你,你居然偷袭他!”
雷世鹏看见是我,沉下脸来,“我并没有要他来拉,我与他本来就在比试,只要他没有认输,我为何不能打他?这里轮不到你这个娘娘腔说话。”
众人哄笑起来,有几个与他交好的人笑得最大声,鄙夷地望着我。
李狗扶起张二宝,“雷兄弟,你这么做,未免胜之不武。”
“俺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把人打成这样,还说得理直气壮,打不过张二哥,就使阴招,我呸!”说话的是张二宝营帐中的一位小兄弟。
最后那一下,众人都看得分明。
张二宝这边聚了几人,雷世鹏的背后,也站出五六人来,起哄道,“愿打服输,技不如人,输了也是活该。”
“伤不起,就回家去。”
“成天跟娘娘腔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连我雷大哥一掌都受不住,还敢出来挑战,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土蛤蟆。”
两拨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徐伍长和韩骑督分开众人,走了进来。大喝一声,“吵什么吵什么?都给我住口。”
两人站在中间,把两拨人隔开,众人喘着粗气,怒目而视,两方人数差不多,看起来雷世鹏那边的武力值高些,但是张二宝刚刚受伤,这边的气势也很冲。
韩骑督左右看了一眼,怒道。“吵什么?你们都想被关禁闭么?”他扭过头来。却是朝着我们这一边,“两军交战,诈败诱敌也是常事,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他输了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抬下去,找个医士看看。”
这句话里偏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张二宝这边的一众面色暗了下来,一个个垂下头,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而雷世鹏那一方的气焰却高涨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们。
雷世鹏脸上最后那一丝愧疚也被彻底地抹去,森然道。“那位不服气,尽管上来赐教,雷某在这里候着。”
一股怒气缓缓从心底升起,军队里,果然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我站起身来,分开前面的人。慢慢走了出去。
“吴次仁,前来领教你的高招。”
四周静了一静,大约没想到真的有人上来挑战,但在看清我的面目之后,雷世鹏的背后,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来。
“娘娘腔居然也敢来挑战?活得不耐烦了么?”
“真他妈的不自量力,雷大哥一招就能把他劈碎。”
“他居然还敢替人出头?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雷世鹏眯起眼来,鄙夷地看着我,冷笑道,“和你打,雷某还嫌污了手。换个能顶事的出来,雷某可不想被人说跟婆姨一般见识。”
对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冷冷站着,待周围的声音低下去一些,方缓缓道,“你若是向二宝赔礼认输,我可以放过你。”
我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足以让众人听得清楚。
周围有人倒吸冷气,“好大的口气!”
“蛤蟆喘气罢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惹恼了雷大哥,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二宝的一个小兄弟叫起来,“对,不敢打就赔礼认输,赔礼认输!”
立刻有人跟着起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双方都不肯在口头和气势上,落了下风。
雷世鹏的面皮狠狠抽了抽,还算端正的面孔由白转红,脸颊的肌肉抽紧,阴沉地盯着我,拳头紧握。
他一向拿我当个蝼蚁看,如今反被这蝼蚁咬了一口,如何能叫他不恨?
韩骑督皱起眉头,不满意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场面又被我撩拨得躁动起来。他正要说话,雷世鹏却慢慢点了点头,“想用这句话逼我出手?好!既然你活腻味了,我就成全你。”
张二宝在我身后急道,“吴兄,不用和他争,你打他不过的。”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显见得伤的不轻。
我没有搭理他,抬起头来,轻轻一笑,“你也休息了半天,现在动手,我不算占你便宜。十招之内,定输赢。”
人群里登时掀起轰然大波。
“口出狂言,这小子好生狂妄。”
“雷大哥,好好教训他,把他打得像狗一样求饶才行。”
徐伍长瞪着我,“臭小子,你不要以为会两下招式就能打架,就你那点花拳绣腿,打苍蝇蚊子都不够,老实回去呆着吧。”
他想来拉我,雷世鹏却道,“徐伍长,此人既然向我挑战,断没有不战而归的道理,我雷世鹏不是不讲理,他若是想走也行,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饶了他这一次。”
他后面的人闻言哈哈大笑。
我轻轻避开徐伍长的手,“多谢伍长,吴某不才,教训这种小人还是足够。”
我一直拿他当个恶人,倒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他竟会帮我。
徐伍长吹眉毛瞪眼,在我后面骂道,“你这个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雷世鹏冷笑一声,“好!够硬气,就不知道你的身板是不是和你的话一般硬气。”
我点点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被我的态度彻底激怒,大喝一声。“小子找死!”
话音未落,他的拳头已经挥出。直奔我的面颊而来。
手缚术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虽然在克敌制胜方面十分实用,毕竟是萌芽状态的武学,又是初级教程,我还不看在眼里。雷世鹏的身手,在这群新兵蛋子里算得上好的,但是和我曾经较量过的李敢韩说一比,就落了下乘。
武术这个东西,也分了三六九等,倘若一直学的是下等武学。即便耗上数十年功。也难成大器。毫无疑问霍去病从小受到的,便是最上乘的武学教育,李敢和韩说也不差,而这雷世鹏所学的,则粗浅了许多。可见学武也是要有些家底的,和文学一样,贵族子弟往往能得到最好的教育。
我和凌风混了那么多年,杂七杂八的招式学了一堆,虽然不成个体系,要应付面前的雷世鹏,却是绰绰有余,须知老子出来混,凭的一直都是这双拳头。
眼见他的拳头到了面前。我轻轻一侧,伸手在他腰际一托,雷世鹏的攻势能止住,被我顺手一带之后,踉踉跄跄奔出去几步才停下。
他那一派人原本都做好了准备,只等他一拳将我击倒。便鼓掌叫好,突然看到一向神勇的雷世鹏居然下盘失衡,一个个半张着口发不出声来。
“第一招!”
“找死!”雷世鹏的脸,涨得通红,只待身子一稳,便如猛虎下山,再一次气势汹汹地扑将过来。他右手挥出,快如闪电,直取我的咽喉,我一闪身,他的左腿又跟了过来,踹向我的腹部。
方才那群人憋了半日的叫好声终于能喊出来,“好!踹死他!”
“踹死这个嚣张的娘娘腔。”
我微微皱眉,就算我的涵养再好,在这群人无休无止的吵闹下,也被磨得一干二净。
手腕一翻,劈向他的小腿,同时身子一侧,避开他这兜心一脚。
雷世鹏的身子晃了晃,我那一记手刀,看似平凡,其实正好击在他的足三里上,他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惊怒交加地盯着我,不敢置信他居然被我所创。
我淡淡道,“第二招!”
众人看不仔细,雷世鹏心中却明白,暴喝一声,拳头登时如暴风骤雨,铺天盖地而来,似乎不欲再多与我纠缠,他的拳法倒是不错,舞得密不透风,封锁住我的退路,只可惜,这套拳法已经不属于手缚术的范围。
我冷冷一笑,“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我就成全你。”
他面露狰狞之色,也不答话,醋钵大小的拳头挥向我的胸口。
我与他离得极近,已无处可避,身后响起一片惊呼。
拳脚纷飞,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一片血雾在空中散开,一个高大的人影直直向后倒去,重重砸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面容英挺,轮廓分明,与众人的设想很有些出入。
周围一片寂静,半日才有两人跑过来,扶起雷世鹏,探他的鼻息。
我拍拍手上的灰尘,淡淡道,“这一掌,是替张二宝还你的,至于你的手腕,就当做你侮辱我的回报。”
我其实也没有把他怎样,只不过在他击中我之前的瞬间,捉住他的拳头,拧了一把,顺手在他胸前又拍了一下。
老子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圣火战士,他的速度再快,又如何快得过f星的鼻涕虫?
“你……”雷世鹏咽下一口血沫,看我的眼神中,终于多了几分惊惧之色。
那一掌,我使了暗劲,虽然他没有像张二宝那般声势惊人地被拍飞出去,不代表他的伤势,就会比张二宝轻。但是在表面上看,我使的确确实实便是上午所学的手缚术,无论是谁,也休想挑出个理来。
既然要打,就要用最强横的方式,要他们心服口服。
凌风说,我其实比他暴力。
周围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方才那些不可一世的眼神,都变作了惊疑不定。一时竟出奇的安静,没有叫好,也没有起哄。
我扫了一圈,冷冷道,“还有谁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