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根插得歪斜，似乎随时准备掉下来的箭。【全文字阅读.】虽然只是射到箭靶的边缘，但……终于，是上靶了么？
在第三箭的时候，我居然真的射中了。
热血冲上脑门，即便我有无数次命中靶心的经历，这一刻，还是让我的心跳，快了那么几分，就连握着弓的手，都微微有些发颤。
“这家伙什么运道，这样也能上靶？”
身后有人在嘀咕，同样的议论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传来，围观的步兵们有的已经站起身，去看插在靶子上的箭。剩下的人或不敢置信，或不以为然地打量着我。
虽然没有嘲笑，但他们说出来的话，却比嘲笑还要更不中听。约莫是我没有如他们所愿，再朝地上射一箭，他们准备了多时的嘲笑便没有机会展现出来，憋得很不痛快。
“奶奶的！居然真的射上靶了。”
“娘娘腔也学会射箭了！”
“了不得，风都能把箭吹上靶了！”
恶毒的话铺天盖地，李姓汉子盯着我，冷笑道，“你不会每次都有这种狗屎运的。”
狗屎运么？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抓着弓朝后面走去。
张二宝已经忘却了方才的愤怒，看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只怪物，喉头动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你之前当真没有射过箭？”
我点点头。
“那……那……”他看看我，又看看几乎就要掉下来的红箭，咬牙道，“我当年，足足练了三天，才射到靶子上，俺爹说那已经很了不得了。你一个没有拿过弓的生手，射了三箭，就上了靶，而这个靶。还立在大约两百步之外。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颇为失魂落魄，不能接受现实。
一个之前还需要被指导的菜鸟突然晋级，导师难免会有些失落。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咳两声。按住他的肩头，“那不过是凑巧！”
“凑巧？”他摇头，“你莫唬我，别人当你是凑巧，我却看得清楚，你那一箭，往高处射了一点，落点却是靶心正中，若不是刚刚起了一阵风。你那箭的力道不足，就绝不只是上靶这么简单。吴兄，你当真没有射过箭？”
他不死心，抬头看我。
我望了一回天，道，“我从前玩过飞刀之类，唔，如果那也能算的话。”
这话听起来有些敷衍。但的的确确是一句真话。
那时我十二岁。
f星人的战舰突然袭击，转换空间内正值换届选举，粹不及防，被攻破了防护罩，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防护罩之外的天空，原来并不像资料上写的那样湛蓝，而是灰黄一片，大量的有毒气体随着f星人的战舰一起涌入。民众各自逃散。战士们来不及集合，转换空间内，转瞬间变成了血与火的世界。
我在医院守着刚做完手术的凌云，医生护士们面对着从天而降，拖着一堆鼻涕粘液的软体动物，吓软了腿，乱作一团，哪里还顾得上躺在床上的病患。
外面到处都是流光，没有掩体的庇护，射中了就变成一团血雾。我亲眼目睹了几起惨剧的发生，只得放弃逃脱的念头，护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凌云，在尖锐的警报声中屏气凝息地缩成一团，等待救援队伍的到来。救援队伍没有等到，我却眼见一团粉红色的肉蠕动着，以极快的速度，从阳台下面爬了上来。
凌云已经吓得忘记了尖叫，嘴唇明显地变得青紫。周围都是一堆无用的医疗器械，我翻遍了整间病房，也没有寻出一个像样的攻击性武器来。
眼看着那个蠢笨的肉团就要爬进屋，我抓起给凌云削苹果用的水果刀，对着那团肉中间一个褐色的小点狠狠扔过去。然后就见肉团缩了缩，从那个小点中间冒出一团烟雾来，好似在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量，啪地就从三十层楼掉了下去。
我当时很是纳闷f星人怎么这样不经打，但也没敢冒着危险出去检查肉团有没有被摔成肉饼，只捂着鼻子护着凌云赶紧转移阵地，唯恐它喷出来的烟雾是某种生化武器。后来才知道那个褐色的小点是f星人的视觉器官，正好也是它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倘若我攻击的是旁边粉红色的肉团，那多半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连刀子都会被它分泌出来的粘液腐蚀掉。
这可谓误打误撞，更加误打误撞的是我投掷飞刀的动作刚好被窗外飘过的圣火战团统领d博士看到，认定我在远程射击方面天赋异禀，果断地将我收为圣火战团后备战士，令得拼死拼活考取战士资格的凌风恨得咬牙切齿，那模样倒和眼前的张二宝，颇有几分相像。
张二宝听了这番话，脸色稍有好转，“怪不得你瞄起靶子来如此顺手，可是……这靶子也不是寻常的飞刀靶子，你怎能瞄得这样准？”
我做出专心看着后面人比试的模样，没有怎么理会他。
许是受到我这第三箭的刺激，这一轮，又多了两个人上靶，加上我，勉强算九个。丁什长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与一同监考的另外三名军官在小声地交谈，目光依次从众人身上掠过，轮到我，却是顿了顿，微微摇摇头，迅速地又转向下一个人。
除了张二宝外，大约所有的人，都觉得方才那一箭，不过是个意外。
张二宝郁卒了一会儿，又欢喜起来，“这样也好，你若是能射中，我们一道入伍，就有个伴，不孤独啦。”
我对他笑一笑，“我若是能入选，还要多谢你的教导。下一轮，比试就正式开始了，射中靶子不够，至少有一箭，须得射中红心才行。”
张二宝不以为然道，“射中红心也不是没有可能，等一会儿，叫那群小人看看咱俩的厉害，你能射上靶，他们脸都绿了，真叫人痛快。”
他冲着那三个人的方向，又挥了挥拳头，“敢看不起我！等我过了比试，一定叫他们好看！”
李姓汉子也在与他的两名友人说话，虽说已经射了三箭，但毕竟下一轮才是真刀真枪的比试，他们三人，除了李姓汉子三箭中靶，其余两人都只是分别中了一箭。成绩算不得太好，而且这场比试，不问胜负，只问绝对实力。哪怕胜过所有人，射不中靶心，一样白搭。
看见张二宝挥拳，一个黑胖壮汉伸出手，做了个捏爆喉咙的动作，露出一口黄牙道，“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鸟也敢出来乱吱哇，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二宝被噎住，脸皮抽搐，“你……”
一场比试居然上升到生死仇恨的高度，叫我有些意外。
靶子上的箭已经被士兵清理干净，露出一个个小小的窟窿来。丁什长走到队伍前方，道，“三次试箭结束，从下一轮开始，正式计算成绩，三箭中靶，至少有一箭射中靶心者为通过。所有人不得私下调换弓箭，否则成绩无效。”他也不多说，扫了众人一眼，道，“开始！”
周围有人摩拳擦掌，还有人低声叹息，同是射箭，与方才相比，众人的心态都不一样了起来。
张二宝转过身，我拍拍他的肩，“兄弟，我看好你！”
张二宝咧嘴一笑，“等我射个靶心给你看！”
旁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张二宝挺起胸膛，气壮山河地走出队伍，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他们拼了命想要进霍去病的队伍，建功立业，可是这功这业，是那么好得的么？
张二宝在白线之后站定，那张稍嫌稚气的脸庞，在这一刻变得凝重起来，一扫方才的嬉笑，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竟有几分犀利之色。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根黑色的羽箭，缓缓搭在弓上，拉开弓弦。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暗暗计算他拉弓的力道和弓弦的张力，推算箭的射程。张二宝年纪虽小，臂力却着实了得，一张弓被他完全拉开，可见他方才试验那三箭，确实是隐藏了实力。拉到那样的程度，我自问无法企及。
旁边的李姓汉子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盯着张二宝的背影，显然已经将他当成了潜在的对手。
黑色的羽箭爆掠而出，如电光一般，朝靶子射去，划破空气的嗖嗖之声，清晰可闻，那迅猛的速度中，似乎隐藏了极为强悍的力量，比方才李姓汉子那一箭，声势更加惊人。
所有人都盯着这一箭，显得另外两人可有可无，我却抿了抿唇，在心底叹口气，这一箭力道虽强，但是弓拉的太满，张二宝在力量的掌握上还是稍微有些欠缺，射出去的时候握弓不稳，上靶不难，但要命中靶心，却没有可能。
果然，那一箭插在了靶子的斜上方，丁什长淡淡收回目光，周围传来低低的叹息，也不知道究竟是惋惜，还是庆幸。
其余两人纷纷落靶，一人狠狠将弓箭摔在地上，掉头就走。三箭上靶，只要有一箭不中，再比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