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咏花了一周时间,处理完h城的旧事,卖掉房子,建好新墓。
摆脱了一切,连自己的旧物也没留,他没什么昂贵的旧衣服,多是地摊货,都被穿到破烂才舍得扔,连捐赠的价值都没有,索性都扔掉了。
薛咏孑然一身地回了j城,在高铁上发了一条朋友圈,告知朋友们他卖了房子,以后不要找错地方。
宋逸杰:你真把房子卖了
苏俞:七哥你怎么突然把房子卖了
姜凡:
炸出了许多评论,所有人都很意外,当年最艰难的时候,大家劝他卖,他不卖,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他毫无预兆地突然把房子卖掉了
没几个人知道为什么。
学期末学业繁忙,有很多事可以做。
邢烨然就在一条街之隔的大学,一两千米的距离,应该还没走。
薛咏打算把学校这边落下的事赶紧办好之后,就去找邢烨然。
返校的第二天,薛咏从食堂打了饭,回宿舍的路上,被一只大肚子母猫碰瓷了。薛咏虽然喜欢小动物,但他从不捡小猫小狗,因为费钱,他养活自己就很难了,但他现在什么都没了,钱却不缺了。
薛咏想,这个天气,要是不管这只猫咪的话,一定会死掉吧
所以鬼使神差地把猫捡了回去,打算明天带去宠物医院看看。
临时用纸箱和旧衣服搭了个简陋猫窝,买了几个罐头回来。
这还没送去宠物医院,当天晚上,母猫就生下一窝小奶猫,足足五只。
母猫横躺在毯子上,小猫咪们争先恐后地踩奶抢吃。
有两只特别会打架,薛咏教育他们:“你们明明是兄弟,怎么可以抢起来呢又不是不够吃。”
但那两只小奶猫抢完又会窝在一起睡觉。
这猫多了,养在宿舍就不好了。
薛咏打算出去租个房子住。
在此之前,他还打算再见廖昆一面,把债还了。
难得是由他约廖昆出来见面,约在一家咖啡店。
薛咏提前了十几分钟到,廖昆迟到了半个小时。因为还得回学校,薛咏没跟他多啰嗦,直接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用手指压着推到廖昆面前:“里面有二十万,一次性还你。密码是123456。”
廖昆不客气地把卡收了起来,笑了下,说:“你元旦那会儿不是还和我说没钱吗几千块都拿不出来,现在怎么突然一口气掏了二十万中彩票啦”
薛咏说:“你别管我钱是哪来的,反正是干净的钱。”
薛咏沉默了一下,说:“当年八万块,我前前后后给了你二十几万,不是一笔小钱了,不算亏对你了。请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廖昆嗌嗌地笑:“怎么看到我就觉得亏心是吧把我撇清了,你就又可以做清清白白问心无愧的七哥,是吧这些钱我收下了。”
廖昆并没有答应以后不找他了,薛咏其实都明白,像这种敲竹杠的老赖,怎么可以愿意直接一笔勾销但他真的不想再和廖昆再纠缠下去。
薛咏冷着脸,说:“别给脸不要脸,廖昆,我们好歹朋友一场,你也是男人,做事不能漂亮点”
“我给你钱是因为我觉得当年那事我确实做得不地道,所以我补偿你。假如当时输的是我,难道你会给我钱吗当年赢了以后我混得也没多好,我也没继续干那行。你还觉得不够的话,你去法院告我,让法院判我。”
“法院要是判,我就给。”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了。要么收下,收下以后就别来找我了,不然我后天就去办挂失。”
廖昆被他流露出的杀气给慑住,怔了一怔,方才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薛咏离开。
廖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觉得遭受了莫大的羞辱。凭什么薛咏有什么了不起的明明欠了他那么多,还敢跟他放狠话无非仗着自己是健全人,要是他没残疾,一准把薛咏打得满地找牙
区区二十多万,够赔偿他的一生吗不够
他要薛咏为毁了他的人生付出代价,要薛咏下半辈子都为他当牛做马,他就不信薛咏混了那么多年会没点把柄。
薛咏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肯定还有更多钱,是从哪突然弄到那么一大笔钱的
廖昆回了一趟h城。
薛咏的事情不难打听,人缘太广了,稍一打听就问到了,薛咏和男人结过婚,干过烧烤摊,又读书上学。最近薛咏把市中心的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给卖了。
再一问,那个小区的房子现在房价四万一平。
廖昆算了一下,觉得好笑,敢情薛咏是给了他一点零头就想把他打发了。
真是做梦。
不知道为什么,薛咏觉得最近找他的朋友特别多。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他有很多朋友,所有人都愿意帮他,但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任何一个都帮不上自己。大家都有各自的人生,看上去很接近,实则毫无关联,曾经进入过他人生的就只有邢家兄弟。
来过,都走了。
没人能帮他。
薛咏还存着邢烨然的电话,因为他的号码已经被邢烨然拉黑,所以他用公共电话给邢烨然打电话。
邢烨然接了电话,薛咏怕他发现是自己直接挂电话,赶紧直接地说:“是我,邢烨然,先别挂电话,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邢烨然很冷淡:“有什么事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被人这样对待可真不好受,难为邢烨然先前能那般百折不挠,薛咏苦笑说:“很重要的事,得见面谈。邢烨然,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最后再见一面,我就再也不骚扰你了。”
电话那头突然消失了声音。
薛咏甚至怀疑是不是电话坏了,又或者邢烨然正好有事没有继续听电话,过了漫长的两分钟,邢烨然才惜字如金地说:“行。最后一面。”
他们像是办公事一样,定好时间和地点,就约在后天,半句废话也无,然后利落地挂了电话。
等这次见过面后。
他们就算是真的断了吧薛咏茫然地想,他觉得他现在与邢烨然的关系,就像是用蛛丝吊着一块千斤重石,就只剩下这么一丁点关系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笔钱根本不用给。
十年前他都还用协议扇邢烨然的脸,告诉邢烨然不配分遗产。
现在却上赶着送钱。
而人的感情真的可以量化成一个具体的金钱数字吗
薛咏不知道,但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薛咏觉得应当郑重一些,他把西装熨平,皮鞋了上了一遍鞋油刷得蹭亮,还去剪了头发,剪成不过耳的短发,等天气渐渐热起来,应该会很凉爽吧,现在剪这个头发有点冷。
还有一星期,这学期就结束了。
从理发店回去的路上,薛咏买了一袋猫零食在路上走着,他的脖子上黏着很多碎发,扎得有点难受,有理不清,他想赶紧回宿舍冲个澡。
正走到楼下,看到一辆迈巴赫停下楼下,这辆车他认识,安瑨的车。
薛咏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安瑨这才认出他:“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薛咏笑了笑说:“太长了,所以剪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安瑨说:“有些事我一直惦记着,想找你谈谈。”
薛咏招呼他说:“我带你去我宿舍,我养了一窝猫,特别可爱,要不要看看”
安瑨摇摇头:“不行,要私下单独和你谈,你上车吧。”
薛咏看他严肃郑重的眼神,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车。
像是进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暖气静静地吹着。
安瑨说:“你那天喝醉酒,把什么都跟我说了。”
薛咏愣了愣,完全懵了,手脚发麻:“我说了什么”
安瑨答:“你跟我说你爱上邢烨然了。”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装成没听到。本来我打算你酒醒以后就和你说说话,但是你睡醒以后就直接回去了。之后一直联系不上你。”
“前几天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你把房子卖了,感觉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特地过来找你。”
薛咏很尴尬,干巴巴地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瑨说:“我也觉得脑子挺乱的。但你那么说的时候,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那天哭得太厉害,我觉得你精神状态太不好,前阵子又谁都不见,我都怕你出事。”
薛咏摸摸头,低低笑了两声,说:“没事,都好了,让你担心了。我和邢烨然已经了清了。我现在跟邢家兄弟都没有关系了。”
“真用不着看什么心理医生。”
“你的感,我无从置喙。我想了想,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就算真跟邢烨然在一起也没事,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你找他聊聊吧,还是找专业人士。”
“我真的没有想不开啊”
薛咏自嘲地说:“我跟邢烨然分了。他提的分手,挺好的,我觉得很轻松。”
安瑨说:“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轻松了。”
薛咏跟他再三保证了自己的精神状态,结果回去以后一夜没睡。
熬到快天亮才睡着。
再醒过来,已经快到他和邢烨然约的时间,薛咏赶紧起床洗了把脸套上衣服就冲出门,结果出门的时候还一不小心把衣服给勾破了,赶紧回去换衣服,找了五分钟,最后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机车服。
薛咏骑上车,赶紧赴约。
他踩着点到了约好的西餐厅。
邢烨然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