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兄弟啊,你这和醋……能不能分我点啊?”
一个奄国国人凑上来说道:
“我平素最喜欢的就是用醋沾烤肉吃了,如今没有醋,我这吃的没意思啊。”
说着,他还扬了扬手中刚被烤好的兔腿,对着一旁的和他一起被赎买回来的宜国人说道。
“这可不行哦。”
宜国人用自己的那份兔腿沾了醋,而后边吃边说道:
“五大夫说了,这些调味品都是供给给我宜国人的,如今你已经回归奄国了,自然就不能再从我们这里分东西吃啦!你要真的想吃,可以去找我们五大夫嘛!只要跟他说你愿意跟他加入我们宜国,相信他马上就会给你好吃的调味品的。”
“这……”
听到这话,那个奄国人不由迟疑了起来。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对宜国人的话产生了心动的感觉。毕竟此时的他在奄国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以往的亲人要嘛战死沙场,要嘛被周人抓走当了奴隶没有被赎回来(子贸只赎青壮男人),要嘛就是侥幸逃出去了但是没能在野外存活下来,因此此时的他在奄国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了无牵挂。
按照正常情况,他这样的人应该是非常轻易就会跟子贸走的才对,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被抓走的时候宜国还没诞生,奄国还是商朝在山东地区最强大的诸侯。哪怕现在宜国将他们给赎买回来了,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曾经的小弟腾蛇部落伸手拉了大哥奄国国人一把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兼之奄国这个国家存续了数百年,国家荣誉和归属感早就已经深入到了每一个奄国人的骨子里。因此哪怕在奄国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了,并且宜国还有很多自己很喜欢的调味品食材,但是这个奄国人却依旧选择了回到自己的祖国,继续在这里生活。
“抱歉,相较于醋,我想我更喜欢奄国一些。”
片刻之后,那个奄国人摇了摇头,而后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埋头吃起了没有蘸醋的兔腿来。
见状,那名宜国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学着对方的样子,享受起了自己的晚餐。
类似的对话在会餐场地的各个角落不时发生,许多奄国人都对以往的难兄难弟提出了分享调味品的请求。在遭到拒绝之后,有些人当场表示自己愿意加入宜国,有些人则是与之前那个奄国人一样表示自己不会离开祖国。
当然,也有人觉得宜奄两国是兄弟之邦,这些东西既然宜国有,那么将来奄国也必然就会有,与其大老远地跑去投靠宜国,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等到奄国也能生产这些东西之后,自己不就能每天享受有调味品的日子了吗?
就这样,一场会餐下来,子贸带回来的143名奄国遗民之中只有25人选择了加入宜国,剩下的118人全都选择了留在奄国。
“看样子,这些人还是心系国家的啊。”
在得到下属的统计汇报之后,子权不由感慨道:
“寡人还以为,至少会有近半的国人选择加入宜国呢。”
“宜国毕竟是新建国家,虽是我国上国,但是这些人却未必知晓。不加入宜国,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一旁的下属恭声道:
“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他们不要知道宜国是咱们上国的事实,至少在宜国商队离开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否则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反悔,进而跟着宜国商队南下。”
谷/span“话虽如此,可是咱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闻言,子权不由皱眉道:
“寡人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的天子册封,毫不夸张地说,如今整个奄国都已经知道我国乃是宜国的属国了。在这种情况下,咱们真的能够做到将事情完全隐瞒下来吗?”
“不需要完全隐瞒下来。”
下属摇了摇头道:
“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没有切身体会到,也是很难有什么感觉的。只要咱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别向宜国人表现得过于谦卑,事事谦让,这些刚回来的国人未必就能体会到成为宜国属国之后与之前生活的区别。而只要将宜国商队熬走,之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许多。毕竟,他们总不能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只身一人穿越江淮之间的广阔区域,前去投奔宜国吧?”
“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子权赞赏地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那便传令下去。平民不算,贵族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务必要对宜国人表现出应有的骨气!”
“喏!”
下属拱手行礼,而后便退下传令去了。
“但愿……能将这些国人都留下来吧!”
看着下属离去的背影,子权低声呢喃道。
……
子权的计划非常成功,在他的刻意要求下,奄国的贵族们全都在宜国人面前表现出了一个贵族应有的样子,以至于回归的奄国国人虽然已经从其他国人的口中听说了奄国已经臣服于宜国的事实,但是却并没有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奄国是宜国的附属国,奄国人低宜国人一等”的概念。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距离宜国商队启程南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子权以及其他奄国贵族的心情也是日渐激动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只要等宜国商队离去,这批国人定居下来的事情也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直到……那一天到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中午,一个被赎买回来的奄国人正在搭建着自己将来居住的房屋。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孩子突然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欢呼道:
“回来啦!出征的军队回来啦!”
“哗!”
宛如平静的水面中被投入一块巨石一般,原先沉寂的奄国国都突然沸腾了起来。那些正在家中默默舔舐之前那场战争给自己带来的伤痛的奄国国人纷纷走出了房屋,朝着国都外走去,想要去迎接那自己随军出征的亲人。
以及,看看那些给自己带来伤痛的淮夷妇孺的悲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