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奇被聿姵罗救出火场的时候,岑长生正在火场外面静静地等待着,面容之上视若等闲,无惊无悲,寂若死灰。
刘奇的怀疑很快便从岑长生的脸上找到了答案,因为那个原本全身充溢着冰魄素魂风采的少女,如今澄澈的眼睛里充斥的尽是千仇万恨。
「长生,你这是怎么了?」
刘奇顾不得烟熏火燎后的狼狈,急急拉住岑长生往僻静处走去。
岑长生垂眸不语,眸中蕴含着寒霜,阴阴冷冷,隐藏着无穷心事。
刘奇试探着小心问道:「这火......」
从岑长生澹然的反应不难看出,她对这场横祸飞灾的大火并未感到意外,甚至反而更像是在意料之内。
刘奇喟然叹息道:「你我、綦娅三人相视莫逆,声气相投,若你心中有事,莫要瞒我。」
岑长生咬着惨白的嘴唇,眉眼薄凉如霜,像两枚钉子似的直勾勾盯着大火遗留下的焦土余烬,闪着阴凄凄的光芒。
刘奇心焦道:「就算你不开口,我也能猜到。这火燃烧不息,非比寻常,凡所过境之处不留一丝余地。我只在一处曾看见过如此炽盛炽烈之火,那便是在你的神鸢壑欲昭明镜里。你说过你的故乡三花庄便是被聿姵罗驱纵此火而焚毁,那么看来,今夜之火也绝非偶然。」
刘奇果然析毫剖厘,洞彻底蕴,即便岑长生不发一言,也能将事情始末摸索个差不离。
岑长生的心事蓦地被刘奇戳中,眼泪终于还是挣扎着涌出了眼眶,忍不住地哽咽起来。
「刘奇,有些事情含混不清反而对你最为安全,你又何苦非得弄一个澈底澄清。」
刘奇看到岑长生的眼泪,便明白自己所料皆中,她果然被什么东西给裹挟住了。
「我刘奇自打投入阆风门下,虽尚未习得什么卓绝仙术,却也是个惇信明义的。只求朝闻夕死,那便死而无憾!」
刘奇双手缚后,英勇刚直,浩气英风。
岑长生两手攥拳,手指骨节捏得「咯咯」直响,对聿姵罗的仇恨就像一头凶兽,时刻啃噬着她的心,她的内心在咆哮着,甚至想要将聿姵罗的骨头碾碎,但外表上却不能有丝毫起伏,以免被刘奇探知,会再次令他陷入危境。
岑长生衔悲茹恨,狠狠地将怒火咽回腹中,竭力让自己维持平静,身不由己地劝说道:「刘奇,阆风派虽是高山景行,德隆望尊,但清蔚宫实在虚有其表,败絮之中。望你肯听我一句,速速下山去吧,清蔚宫不待也罢。」
「唉——」刘奇无可奈何道:「照你此言看来,的确有难言之隐,想必是聿姵罗以我性命胁迫于你,对吗?」
「抱歉了刘奇,累及了无辜的你。」
岑长生长身玉立,面若含冰,她微微仰起心事重重的面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被凝滞。
刘奇洒脱地甩甩手臂,耸了耸肩道:「不说也罢,反正我也不会下山去的。既然知晓你深陷困境,就必会同你共渡难关!」
「可是——」
岑长生眼眶边微微有泛红,汪然欲涕,看起来是那么得惹人心疼。
不待岑长生将话说完,刘奇便抢言道:「可是什么?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的话,綦娅那丫头能骂死我。更何况聿姵罗就是要用我的性命挟制于你,又怎会这般容易便应允我离开她的掌控。」
是呵——刘奇说得对,聿姵罗如今越发明火执仗,毫不避忌自己慈爱和雅的师父形象,竟然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火烧自家宫宇,不顾门下弟子生死,这份狠厉之心绝非一般人可以企及。
聿姵罗就像一朵罂粟花般美毒深厚,拥有着媚惑人心的外表,却也同时孕育着邪恶腐化的内心。
岑长生执拗地咬紧下唇,不甘心就这么任由聿姵罗摆布,但前路茫茫,岑长生就好像被困在了冰冷又无法挣脱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