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摆动间,难掩聿沛馠的潇洒清奇,风情放逸。
他的目光随着那女孩的呼喊声朝着祈谷坛下看去,只见人群之间竟然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身姿空灵轻盈,出尘绝伦。
微风轻轻吹起无数次出现在聿沛馠梦寐中的少女的发梢,祈谷坛下叶海荡漾,那个凌立在风中的坚贞不屈的背影,聿沛馠可以确定,那一定是她
聿沛馠手中的云影扇「啪嗒」一声跌落在地,木然失神的望向岑长生所在的地方,她的周身寒烟淡淡,有如轻纱笼体,永远是那么纤尘不染,自成一格。
「师父——师父——」
木樨宫的大师兄何桓连忙替聿沛馠拾起云影扇,又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心底万分吃惊诧异。
因为但凡常年追随在聿沛馠左右的弟子们皆知,师父寻常一贯喜爱高谈阔论,道三不着两,故而从不喜爱累赘之物,却只有这柄云影扇是个例外,时时随身携带不说,还几乎刻刻不肯离手,连扇骨上的檀香木都被镀上了一层琥珀色包浆。
聿沛馠对这柄扇子出奇地爱惜,从不肯让他人触碰,而眼下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会令他将扇子丢在地下也未曾自知。
何桓颔首低眉,小心翼翼,敬畏又惶恐不安道:「师父,你的云影扇......」
聿沛馠对徒弟的话置若罔闻,就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与世隔绝的木雕泥塑一般,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何桓一下子无所适从,只得茫无头绪地循着师父聿沛馠目光所指的方向一同看去。
何桓终于也在人群里发现了那个灿如春花,姣如秋月的少女。
少女颜如琬琰,动如春燕,扭转着腰肢自人群中穿梭而过,正往祈谷坛这边行来。
她身下的长裙随着轻盈的步伐轻轻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风姿飘然。
何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普天之下竟然有此仙姿佚貌的女子,也难怪师父聿沛馠的目光会被深深吸引。
何桓作为阆风派门下风华正茂的新一代,自然不知数多年前震惊江湖的那些风云奇士,也不知面前那个看似玉软花柔的少女曾经是多么得资深望重,散发过赫赫之光。
须臾之间,岑长生已经穿过众人走上祈谷坛来,当她将手里的叶子递给何桓时,何桓方堪堪从如烟梦境中醒过神来。
作为木樨宫的大师兄,何桓陵厉雄健的脸上竟然涨起了一层红晕,无所适从。
聿沛馠见状,适时唤道:「何桓——」
「是,师父。」
何桓脸红耳赤,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仓皇低下头去避开岑长生的目光,
他深深地吞了一口气,似乎已经让起伏的心绪平静下来,却仍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
旋即,何桓秉正凛然对众宣告道:「岑长生通过考核,尚余余位八人——」
岑长生对师兄何桓略略屈膝行礼,尔雅温文,落落大方。
何桓立即张惶起来,怕被他人识破自己的窘迫,有意别过脸去不去看岑长生,但脸颊却极为诚实的红得更透了些。
岑长生对这一切并不知晓,只想着快步离去,去寻找綦娅和刘奇。
「等一等!」
另一个浑厚朗朗的男音叫住了岑长生。
岑长生乍地回眸,目光撞上了一张悬悬而望的面容。
正午的阳光正落在那男人的身上,给他的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鲜灼耀眼,恍若神明。
岑长生驻足回眸,在看清来叫住自己的正是木樨宫主聿沛馠的时候,神色微顿,双眸迷离。
二人目光方一触及,岑长生便有一种穿越
时光的波澜,脑海里不断翻阅着残留在记忆里的牵念,徘徊在梦与醒的边缘。
这一眼,聿沛馠愣愣瞌瞌,仿佛失去了知觉。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她非但没有死于三花庄里的那场大火,竟然还回到阆风山来了
望穿秋水的人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不过咫尺,聿沛馠却要抑制住自己的殷切期盼,佯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忍住想要溢出眼眶的眼泪。
眼神最难藏情,二人尚未开口,岑长生却已然能从聿沛馠的眼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明的情谊,更像是一种深沉的守望。
岑长生心中升起一股揪心的痛楚,但还是眸里带笑地恭敬问道:「聿宫主还有何事?」
「噢,噢噢——」聿沛馠收敛了心神,举目庄重道:「本尊只是看你与前面二人对手中择选出的叶子颇有自信,想听一听你等是如何获得的正解。」
岑长生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不敢有瞒聿宫主,长生携二位朋友能够顺利通过考核,皆是托聿宫主心怀恻隐,有意成全的福。」
「喔?说来听听。」
聿沛馠眉宇舒展,眼睛里投去惊疑又惊喜的光。
这许多年过去了,虽然她梦中的少女已经换了一世重新再来,但那深深烙在骨子里的大智大勇,才辩无双,还是一如前世。
岑长生自信地说道:「竹叶、散尾葵、竹柏、黄精、鸭跖草这五种叶片形同而性不同,竹叶比其它树木吸水利害,故而有清热除烦利尿。同样,竹叶一旦失水,也会比其它树叶更加迅速明显,譬如卷曲、黄化。故而我将大把的叶子捧置在祈谷坛的地砖之上,任它们由烈日暴晒,加之砖面温度炙手可热,恰是分辨竹叶最好的时机。」
「答得漂亮!」
聿沛馠的折扇不住地拍向掌心,赞赏不已。
岑长生软谈丽语间,言辞流利,还是同前世一般字字珠玑,凝练有力。
聿沛馠看向岑长生的那双眼睛里满是自豪,就像前世看着殷揽月一样,他对她的欣赏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又忠于善良。
聿沛馠对岑长生的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他微微俯身,冁然而笑道:「果然见经识经,颖悟绝伦。但依你所言,皆是你通才练识,自凭实力破解难题,为何却说是托了本尊的福?岂非有曲意逢迎之嫌?我阆风山可容不得溜须拍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