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别.”
王耀祖慌忙拽住沈浩,读中学那些年,他习惯被城里头的痞子混混欺负,被学校里的刺头儿刁难。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
无依无靠的山里娃,除此之外还能怎样?
冲动反击,愤怒报复,需要资本,他除了傲视全校的学习成绩,几十张三好生和第一名奖状,一无所有。
况且他规划的人生道路,不能有丝毫偏差,冲动,愤怒,睚眦必报,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影响。
他见沈浩依然冷冷逼视打人的混蛋,近乎哀求道:“老大,我真没事,咱算了,唱歌去。”
沈浩何尝不明白王耀祖的心思,无依无靠的山里娃、贫困生,逆来顺受是消除麻烦的唯一方式。
穷人的悲哀,莫过于此。
沈浩替王耀祖心酸,压制怒意,握紧的双拳缓缓松开。
“我没事,咱们唱歌去。”王耀祖没事儿人似的笑着招呼众人,这故作轻松的笑,揪扯人心。
赵美美的舍友苏丽直性子,头脑一热,愤然道:“凭什么打人,这是首都,是有法律的地方。”
浑身酒气的男女听了苏丽的话,或牛逼哄哄笑了,或流露鄙夷不屑,穿齐b短裤的妖艳女孩冲苏丽趾高气扬喊:“那你报警啊。”
苏丽气的脸色铁青,报警,事情将变得更复杂,出来玩,图个高兴热闹,继续折腾,又能得到什么。
在王耀祖一再劝说下,沈浩等人忍气吞声,往外走,挨了一脚的吴波边走边回头瞪打他的混蛋。
“你他妈瞪谁呢?!”络腮胡汉子不依不饶追上来一把扯住吴波衣领。
“我瞪你呢,有种弄死我!”从未被人这么欺负的吴波彻底爆发,终归是个被父母娇惯出来的城里娃,学不来王耀祖的隐忍,更没有沈浩的城府。
“小崽子,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儿让你知道什么叫怕。”络腮胡汉子说着话,抡巴掌,要扇耳光,这次他的手未能落下。
沈浩快若鬼魅闪到吴波身边,出手掐住络腮胡手腕,猛地扭转,猝不及防的络腮胡不由自主松开吴波,顺着沈浩一扭之力,单膝跪地,疼的龇牙咧嘴。
络腮胡的同伴们一愣,张牙舞爪冲向沈浩,一场打斗,在所难免,急转直下的形势令试图小事化了的王耀祖不知所措。
赵美美同宿舍的姐妹失声尖叫。
“别怕,他们不是沈浩的对手。”赵美美淡定安抚姐妹们,在场的人,只有这妮子目睹过沈浩的生猛。
提心吊胆的少男少女将信将疑之际,沈浩抬脚将跪着的络腮胡,踢的贴地翻滚,带倒三四个冲过来的壮汉。
沈浩冷冷瞥一眼狼狈倒地的几人,慢慢挺胸昂头,锋芒毕露,多年厮杀积淀的强大气息令逼近的汉子们莫名惶恐,止步。
动物尚且能预感危险降临,何况活生生的人。
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不信邪,稍微犹豫,咬牙冲上来,高高抡起的拳头来不及砸落,已被沈浩后发先至的右手搂住头,快而刚猛的往下一摁,汉子魁梧身躯犹如垮掉的大厦,轰然倾覆,重重撞击地面。
围观的人难以置信瞪大眼。
吴波瞅着近在咫尺的沈浩,惊得说不出话。
“原来是个练家子,不错,不错。”对方核心人物,一四十岁左右大哥范儿十足的中年男人,笑意深沉拍手。
沈浩不动声色盯着这人。
“你,还有你身后这些男男女女,应该都是学生,我说的对不对?”中年男人意味深长问沈浩。
沈浩眯眼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中年男人冷笑道:“大学生出来喝酒、打架、伤人、闹事,没人管吗?而且不弄清楚我是谁,就敢动手,知道什么后果吗?”
王耀祖秦奋心悬了起来。
赵美美的舍友也面面相觑,显得害怕。
大学里,尤其注重声誉和学生素质的顶尖名校,学生打架伤人和作弊一样,是不可宽恕的。
中年男人一句话戳中沈浩这伙人的软肋。
“你牛逼,我们也不差。”吴波不服气,说完打电话。
中年男人仰面大笑几声,不以为然道:“我给你们时间,打电话叫人,黑白两道,我看谁敢帮你们。”
沈浩皱眉,看出中年男人自信满满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想必大有来头,那该如何是好呢?
双方默默等待。
菜馆的人对此不闻不问,只是劝走围观的人,识趣的很,这种识趣显然不是表现给沈浩他们看的。
大约过二十分钟,一伙人匆匆涌入四合院,吴波看到走在前边的人,委屈的喊了声“爸。”
吴国富,吴波的父亲,此时西装革履,油光铮亮的大背头,梳的一丝不乱,像个成功人士,加之七八个气质相近的朋友陪同,似乎不简单。
“跟爸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谁打你?”吴国富得知儿子挨打,怒火中烧,可当他顺着儿子手指方向看到气定神闲的中年男人,如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坤爷.”吴国富挤出比哭难看的笑,凑到坤爷面前,哈腰说:“我儿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饶这兔崽子一次,我回去好好管教。”
“你谁啊?凭什么让我饶你儿子?”坤爷鄙夷问。
吴国富无言以对,去年在澳门新葡京赌场,经朋友指点与这位坤爷有一面之缘,所谓一面之缘.无非怀着敬畏景仰之情远远瞅人家几眼,人家压根不认识他这资产刚刚过亿的小角色。
“滚吧,找个有分量的人来求情。”坤爷坐在马仔搬来的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睨了眼吴国富。
吴国富老脸通红,尴尬的退了回来。
以为父亲来了就能出口恶气的吴波,被残酷现实刺激的目瞪口呆,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
吴国富顾不上在意儿子怎么看自己,心急如焚打电话求人来帮忙,做生意十几年结交的朋友、生意伙伴,听说他得罪坤爷,大多唯恐避之不及,少数几个自我感觉能跟坤爷说上话的,兴匆匆赶来,却无一例外碰了钉子,灰溜溜缩在一旁瞧热闹。
四合院中庭,人越聚越多,而于事无补,好似稳坐太师椅的坤爷在这藏龙卧虎的八百年帝都只手遮天。
琢磨对策的沈浩不禁诧异这个坤爷何方神圣。
沈浩身后,几个胆小怕事的少男少女小脸煞白,后悔今晚跑出来,有个女孩嘟嘟囔囔埋怨赵美美。
“张雅,怎么能怪美美呢,出来的时候你不也挺兴奋雀跃的嘛?”苏丽替赵美美反驳常常怨天尤人的张雅。
“我不是怪美美,我怕事儿闹大,学校处理咱。”张雅小声解释,一句话搞得气氛愈发压抑。
赵美美默默走到沈浩身边,鼓起勇气握住沈浩的手。
“别怕,有我呢。”沈浩以为赵美美害怕,安抚性的握了握这妮子柔软小手,毅然决然站出来,对坤爷道:“人是我打的,我一个人承担。”
“怎么承担?”坤爷饶有兴致问。
“你说怎样,就怎样。”沈浩回答的干脆。
“跪下,给我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坤爷说罢,翘起二郎腿,右手轻拍实木太师椅的扶手,虽然坐着,但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面对一群待宰的羔羊。
男儿膝下有黄金。
跪天跪地跪父母,怎能跪冤家对头。
“老大”无比自责的王耀祖心头一酸,想哭。
平时没个正形的吴波热血沸腾,要去陪沈浩一块儿跪一块儿磕头,吴国富眼疾手快,拽住儿子不放,激动的吴波冲父亲歇斯底里吼:“我们是兄弟,我们同甘苦,共患难,别拦我。”
吴波的激起王耀祖秦奋的男儿血性,也要挺身而出。
“我一个人能解决的事儿,你们瞎掺和什么?”沈浩猛回头,不容违背的冷厉神情,令三个舍友冷静下来。
坤爷看着这一幕,仰面大笑。
沈浩转脸盯着肆无忌惮的坤爷,深邃眸子不含一丝怨念,沦落到这地步,是自己太弱,怪不得别人。
泱泱华夏,五千年,那么多草根中崛起的人杰枭雄乃至帝王,谁没跪过哭过求过人,自己为什么不能跪呢。
跪!
沈浩心里呐喊,就要跪。
“我老妹儿看上的男人,怎么能随便给人跪。”突兀话音由四合院门外传来,在场的人循声望去。
一个体格雄健的年轻人走进来,相貌堂堂,神似赵华宇,少几分赵华宇的深沉阴郁,但更为桀骜跋扈,浑身上下透出的气息,沈浩熟悉,来人多半与他一样,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主儿,后面跟着七八个衣着讲究,顾盼之间流露出公子哥那种骄傲跋扈的青年。
一直稳坐太师椅的坤爷瞧清楚来人,脸色陡变,不由自主站起来,
“哥,你速度真慢,如果再晚来一会儿,我肯定恨你一辈子。”赵美美唬着小脸,表达不满。
哥?
沈浩纳闷儿。
赵美美不是赵华宇独女吗?
“我哥刚果满月,就被接到北京,所以有些人误以为我是独生女。”赵美美为面露迷茫的沈浩解惑。
沈浩若有所思点头。
赵美美的亲哥赵凌峰端详沈浩许久,笑道:“样子还行,听说身手也不赖,真这样的话,勉强配得上我妹,不过我们赵家的门不好进,你小子从现在起得有心理准备,别到以后碰钉子吃瘪,怪我不提醒你。”
从未想过进赵家门的沈浩不知该说啥。
赵美美面红耳赤,凶巴巴瞪她哥一眼,意思是赶紧给我闭嘴。
四九城里横着走的赵凌峰在妹妹面前半点脾气没有,乖乖闭嘴,瞧向坤爷,棱角分明的俊脸浮现狰狞笑意。
“赵少.”
刚刚牛逼不行行的坤爷低声下气的同时竟然面露忐忑。
吴国富,以及吴国富喊来帮着求情的人,恍惚,再恍惚,不懂手眼通天的坤爷为何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