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一个人在人海中穿梭,脸上的神情就好像每一个少年一般,充斥着少不经事的狂傲和发自内心的好奇。
那般没人能够看透的绝妙伪装,直到他来到一个周围的建筑都有些残破,响彻着工程机械声音的地方,才稍稍褪去些许。
他将黑色的身影隐藏在无人能够看到的角落中,双手捂在嘴上,不断发出着好像某种奇异鸟类的诡谲叫声,那声音不洪亮高亢,但却无比尖锐,蕴含着强大穿透力。
“呀啊!呀啊!”
那让人难以形容的怪叫飘荡着,让整个街区中能够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王崇此时所在的,正是之前被无名业火烧成一片瓦砾的地方,他的脚下,就是巧夺天工的地下迷城,只不过此时里面只是死气沉沉,再无生机。
刺耳的怪叫声总是连续响起三声,便停顿片刻,等待半晌才再次响起,声音一次比一次尖锐,气息一声比一声绝望!
半晌之后,王崇阴沉着眉目,将笼罩在嘴上的双手重新插回到了口袋之中,神情冷漠,似乎方才的噪音并不是他发出。
飞快的四顾了一下之久,他快步走出无人巷道,迅速的融入到了人群里。
“就连书记官此时都无暇分身了么?难道他已经怀疑到了书记官的头上?”
通过预先商定的暗号没有得到书记官的回应,对教会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的王崇,也不由在心底展开了无端的猜测。
心情也不可抑止的迅速压抑下去,可那慌乱的情绪,也只不过是在他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很快便平静下来。
书记官是他无意中在“救世互助教会”内部埋下的最深的一枚棋子,绝不是那般容易发现的,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这枚深深楔入教会核心的钉子被三眼古族的圣子睿智的处理掉,王崇暂时也没有任何好的应对方法。
若是连书记官这种层次的内应,都无法在救世互助教会中遁形的话,王崇也就不必刻意再去执着于此了。
三眼古族有一个无比明确的目的,而王崇阻止他们通向这个最终目标的方式也有千千万万种,那些暗暗埋在岁月中的引线,此刻也终于到了引爆的时刻。
纵使高以翔在最关键时刻的缺席,或多或少会对王崇的布局产生影响,但此时他却顾忌不了许多。
既然圣子能够在三眼古族太上长老的指点下选择快刀斩乱麻的狠厉手段,心思通明的王崇自然不会过分执着,向来不会孤注一掷的他,又怎会在意一时的得失。
可不论心中想法如何起伏,书记官无法赴约的情况,也已足够让王崇看清一丝救世互助教会此时内部的风声鹤唳,虽然不知具体,但其中定然有一场风暴正在席卷。
“不过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三眼古族的当代圣子,应该还很年轻,不该有这般老练狠绝的手段才对呀……”
王崇一边在人海中飞快的遁行着,一边将心底的疑惑呢喃出声。
隐藏在黑暗中的猎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他们在真正的致命一击之前,就已经对暴露在他视野中的猎物,进行了最最深刻而细致的分析,只有在了解了他的所有一切之后,那必杀的一击才不会落空。
但在之前他对三眼古族的圣子的研究里,圣子虽然手段狠辣,心思缜密,可在行事的过程中,性子难免有些轻佻,想要将自己的伟大展现在人前,而这种在炫耀的自大,就是他致命的弱点。
而这一次面对王崇和书记官联手散布和渲染而出的谣言,他的手段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利落,却又朴实无华,似乎和他本来的心境大相径庭。
“难道说三眼古族还有其他的强者临世?”
此时,王崇的声音中也不可抑止的染上了一抹惊讶的神色,除却神情骤然凝重,也只是一言不发的默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就好像一只黑色游鱼顺着人潮涌入到了拥挤的地铁站中。
里面只有一班地铁,而且只有那条路线只有一个方向,便是通往城外的第三监狱。
那仿若在荒原上遗世独立的可怖囚笼,就连去往的路,都是有去无回。
“今天是第几天了?”
高以翔将一口饮尽后空空如也的药碗,轻轻的放在床头柜上,翻身坐在床沿上,微微低眸,看着眼前的温嘉淡然开口。
两人心有灵犀,温嘉轻抬如水的美眸,低声答道。
“已经是第五天了。”
此时能够让高以翔主动关心的事情,也就只有独自离去的王崇了,而他所问的,自然也是王崇离去的时间。
听着那回应,高以翔的眸光也微微波动了一下,似是有些迷惘茫然。
“已经五天了么……”
说着,高以翔抬起自己的手臂,轻轻的转动了一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
之前如同木乃伊一般被层层裹缠的高以翔,身上大半的绷带和纱布都已经被取下了,不得不说,高以翔的自我愈合能力的确非常强悍,那能够瞬间夺去人生命的伤势,放在他的身上,五天时间,便已好了大半。
可他微微皱起的眉宇间,似乎还有些不满足。
他周身的气势看似渊渟岳峙的平静着,却也只有温嘉能够感受到他心底的担忧和期待。
担忧自是王崇的安危,期待则是想要尽早回到那座已经危险如同地狱的城市。
一念及此,温嘉不由在心底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除此之外,别无他念,她明白,自己是不能也无法开口阻止他的。
就在她有些萧索的思虑的时候,高以翔低沉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听得温嘉娇躯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虽然还有些不适,可似乎已经足够了。本来约定的是七天,可如今看来,提前两天,或许更好。”
高以翔的声音淡漠而冷,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温嘉闷哼一声,也未反驳。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远方,沉重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