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蜷缩在温暖腔室中的婴孩,未见到生,却已直面了死。
那么当他睁开双眼,
是为寻找最初的温暖,抑或心怀漫天杀机?
程立伟独自坐在老旧而偏僻的小酒馆中,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用劣质的伏特加调制的烈酒,那种独特的呛人味觉,总是能让他在喉咙仿若灼烧的痛苦之中,寻得一丝狂烈的爽快。
他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眸,轻飘飘的几眼就将这小小酒吧扫视了一遍,他很轻易就能看出来坐在这里喝酒的人都是这座城市里最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们拿着微薄的薪资,穿着不洁的衣服,喝着最廉价的啤酒,在狂醉中发泄着心底的苦闷,就好像无助的野兽一般。
程立伟默默的看着,一抹冷笑缓缓的爬上了他的嘴角。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事业成功、身价殷实的他此时应该坐在温暖舒适的豪宅之中,缩在真皮的沙发之中,微微晃动着手中的红酒享受着午夜的闲暇。
可……
想到这里,程立伟的眉宇间升起一抹凝重的烦郁,他仰头将满杯的烈酒一饮而尽,然后掏出一张钞票重重的砸在桌上,一步三晃的朝肮脏而幽暗的小巷中走去。
小酒吧里的酒保似乎也早习惯了这位有钱的老板奇怪的举动,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好,并指弹了下那张崭新的钞票,却是有些嘲弄的摇了摇头。
“还真是有钱人多作怪,明明身家巨富,却偏偏喜欢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酒。”
程立伟像往常一样要穿过小酒吧后面那一条隐蔽的暗巷,然后再拐两个弯才能回到他停车的大路上。他踉踉跄跄的走着,只能靠手扶着有些湿滑的墙壁才能缓步向前。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呕吐感猛然从他的腹间汹涌而上,程立伟赶忙弯下腰,可一连打了好多个酒嗝,却是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那种如鲠在喉的膨胀感,让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伏特加强烈的后劲也猛地冲了上来,程立伟的脑海之中也是猛地晕眩。
可下一刹那,一阵强烈得如同撕裂般的痛感竟从他的下腹部传来,那痛觉在酒精的麻痹下,依旧无比的清晰,程立伟的冷汗一下子渗了出来,他骇然的瞪大双眼,猛地低下头,却看到他一生中最恐怖的画面!
“啊!”
程立伟绝望而惊惧的凄厉喊声,在黑暗中荒凉而狭窄的陋巷里,传出了很远。
可惜却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这里只有最可怜的酒鬼和最低端的嫖客。
程立伟感觉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被抽离,直到最后一丝气息从他的身体上消失的时候,醺醺然的程立伟仍然圆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下腹部那个恐怖的大洞,骇然的眼神中满是茫然。
他不明白,为何这般恐怖的东西存在。
而在程立伟死不瞑目的目光注视的地方,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无比缓慢而僵硬的盘行着,就好像刚刚出生的婴孩一般,在黑暗肮脏的窄巷中,他头也不回的向前爬行着。
转瞬便已消失。
远处流光溢彩的街道依旧歌舞升平、金迷纸醉,而这黑暗中无人问津的小巷,却已再次死寂了下去。
“死者为男性,四十多岁,身份现在不能确认,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死因为下腹部的开放性伤口,失血性休克。从他的衣着和随身的物品来看,经济状况应该非常好。”
法医老周只是草草的检查了一下,就站起身来朝着项一方说道。
可项一方却是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紧紧皱着眉头注视着眼前的案发现场,眼神之中满是凝重与厌恶,似乎连老周的话都没有听到。
老周看着项一方眼眸中的神采,也是轻轻的叹了一声,转身继续开始了现场的尸检和痕迹的收集。
但这也不能怪老项分神,只是因为这样的案发现场实在太过骇人了。
这条本来就无比肮脏简陋的小巷之中,一个男人仰面躺在地上,脖子不正常的弯曲着,圆睁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巷口的位置。而最骇人的是他的下腹部有着一个无比恐怖的巨大开放性创口,黑漆漆的大洞。
而在死者腹部的创口处,死者的内脏和肠子都被非常残忍的拖拽出来,在满地已经变得有些污黑的血迹之中,更是显得无比凄惨。
“老项?!”
林菲一边低呼着他的名字一边轻轻的推了他一把。从今天早上,林菲接到那个报警电话开始,她的心绪就一直莫名的烦躁着,而来到这里看到如此血腥而残忍的案发现场,其实她也是异常难受。
可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项一方在林菲的呼喊声中,终于回过神来,他放下掩在口鼻之上的手,转过身来无比严肃的问道。
“林菲,今早报案的人在哪,我有问题问他。”
看着项一方几乎已经拧成一团的眉心,林菲微微一怔,将目光投向了此时正站在警戒线外瑟瑟发抖的男子。
仿佛今早的那种惊骇还没有在他的心中完全消退,此时他的眼神之中还是充斥着慌乱与恐惧。
项一方默默的审视了一下那个男子,缓步的走了过去,声音也是有些低沉。
“案发现场是你先发现的?”
“是……”
那人听到项一方的问话之后,将头埋得更低了下去,甚至都不敢直视项一方的眼睛。
“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当时有没有看到上面可疑的现象。”
项一方充满威严的话语重重的落在那人的耳中,他也只能瑟瑟缩缩的抬起头来,战战兢兢的回答着项一方的问题。
“我昨天晚上喝醉了,今天早上醒来想要来酒吧后面上个厕所,可还没等我……就看到他了!别的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可别抓我!”
那人颤颤巍巍的将话说完之后,竟一脸慌乱的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状若癫狂。
可项一方却没有在他的眼神中看到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