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凉,载着温臣的声音清晰传入顾怀瑜耳膜。
他当然知道皮肤饥渴症。
一种极度离不开人的心理病症,患者在症状发作时会极度渴望与他人有皮肤接触或者被他人抚摸,否则就会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以及自卑,孤独,焦躁不安种种负面情绪。
严重的还会出现生理不适,全身发痒发痛。
但是当从温臣嘴里说出来时,他忽然又不太懂了。
“可是你不是洁癖么?”
渴望与人接触和抵触与人接触的两个极端,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是,我有洁癖,而且比渴肤症还要严重,所以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在忍耐。”
温臣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这个病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可不会有人知道,多少个夜里,孤独的少年默默承受着漫无止境的痛苦。
他看了一眼顾怀瑜,见他除了惊讶,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情绪,微微放下了心,继续说:“每次症状发作,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我皮肤底下胡作非为,很难受。”
“这种病没有确切治疗的办法,医生束手无策,我只能依靠强迫自己入睡来缓解,幸好它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我还可以应付。”
“但是你出现了。”
“我的洁癖唯独对你失了效,渴肤症却在不断加重,已经到了睡觉也不管用的地步,你一出现我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碰碰你……”
这是温臣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把这个秘密告诉一个人。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完就静静地看着顾怀瑜。
仿佛孤注一掷的人,等待着宿命的判决。
而听完这一切的顾怀瑜只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妙。
公子如玉的温臣居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皮肤饥渴症有多么难受,只要一想到温臣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他就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很久,久到温臣以为顾怀瑜害怕了。
他终于开口:“所以,我是你的例外?”
温臣惊讶,没想到顾怀瑜憋了这么久,憋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半响,他又笑出了声,一直以来的负担终于卸下,温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
他笑着点头:“嗯,你是唯一的例外。”
顾怀瑜没有听出来这句话有多么暧昧,他很高兴,心情极好,问他:“既然难受,为什么不早点找我帮忙?”
温臣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怕吓到你。”
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让顾怀瑜有些啼笑皆非,想了想:“抱一次能痊愈吗?”
“不能。”
顾怀瑜再次发问:“那是每次都需要像这样脱了衣服抱吗?”
他表情认真没有一点不耐,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想要了解他的状况:“在宿舍的时候是没问题,但是如果是在外面或者是教室,可能会不太方便了。”
闻言,温臣眼底再次泛出笑意。
他发现,顾怀瑜这个人真的很特别。他以为在听完他的话之后,顾怀瑜会跟他产生嫌隙,会疏远他。
可顾怀瑜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多虑了。
温臣望进他的眼睛,淡淡的说:“稍微碰一碰就好,只有严重的时候才需要拥抱,不过,也不用脱衣服。”
话音刚落,他的左手就被顾怀瑜兀自裹进掌心。
“像这样行吗?”他握着他的手示意地晃了晃。
温臣眼尾微挑,不着痕迹的握紧了他的:“可以。”
“好,我知道了。”顾怀瑜笑笑:“往后只要你觉得不舒服了,我随叫随到,你想怎么碰怎么碰,都行。”
“放心,我嘴巴很严,这事谁也不会说。”
除了一开始的诧异,顾怀瑜接受得很快。
轻描淡写,好像温臣患的不是罕见的渴肤症,只是普普通通的小感冒,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让一直将病症藏着掖着不敢告知于人的温臣生出了几分不适的恍惚。
片刻后,温臣再次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顾怀瑜,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