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玉的声音!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林若虚心中不由地陡然一寒。
他想起了黎疯子的话,心脏怦怦跳动。
他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感觉到身体悄然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似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缩在旁边盯着自己一般。
“桀桀……”
黑暗中再次响起了明玉的声音。
而这次,却是让林若虚身体一下子僵住,冷汗从额头沁出,微风一送,遍体冰凉。
这声音赫然就在耳畔!
甚至于,林若虚能感受到那声音伴着丝丝冷风吹入耳畔。
所以……明玉就在我身边?
林若虚强打精神,正犹豫着是否要施展诡术自保时,突然间黑暗中响起了黎疯子的冷哼。
“昨晚杀你一副皮囊还不够,今晚又敢出来了?”
话音刚落,黑暗之中陡然亮起了光芒,那是一团阴森的绿色磷火。
这磷火极快,一闪而逝,噗嗤噗嗤一声闷响,好似气球爆炸的炸响倏然间响起,便彻底回归黑暗。
只听到明玉一声惨叫,随之一股皮肉烤焦的气味传了出来。
四周再次回归了安静。
林若虚盯着黑暗看了好一会儿,身体再也没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黑暗中的明玉已然被打杀一般。
约摸片刻,黑暗中亮起了一丝光亮,一支蜡烛被黎疯子点亮,昏黄的烛光伴着微风四处摇曳,烛光前的是黎疯子那张晦暗不明的面容。
黎疯子低着头,看着林若虚的身边。
林若虚顺着黎疯子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幅干瘪的人皮正安静躺在那里,人皮之下干干净净空空如也。
方才就是这东西躲在自己身侧,在自己耳边吹冷气?
方才听黎疯子说这是一具皮囊……难道这诡物竟是有许多皮囊?
如此说来,难道白天的明玉也是这诡物披着皮囊假扮的?
看黎疯子的样子,很明显对这些很清楚,但是为什么白天还能看到他与明玉有说有笑?
太奇怪了!
他满肚子的困惑不解,开口正准备询问,便见黎疯子豁然转身,举着蜡烛朝着厨房走去。
厨房中一如昨日,灶台火光映天。
热气扑面而来,大锅上锅盖紧闭,丝丝蒸汽寥寥升起。
还是那个大瓮……还是那个厨房……
黎疯子大步走了过去,掀开锅盖,露出了锅中用沸水蒸煮的大片人皮。
林若虚探过头去,仔细打量着这人皮,越发觉得这人皮的面孔眼熟。
“不用看了,这就是玄螭的人皮。”黎疯子冷冷说道。
“那位道门高人?”林若虚顿时愕然,仔细一看,果然就是老道士的模样。
他忍不住问道:“既然你都说了是道门高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黎疯子冷笑道:“诡仙大道本就步步危机,一步一生死,就算是成就了诡丹,也有的是诡仙压制不住心猿,不知不觉中被诡物侵蚀……此事并不奇怪。”
“如玄螭这般,白日信道,入夜拜诡,并不稀奇。”
想到黎疯子一路上的先知先觉,林若虚一下子冷静下来,疑惑问道:“所以这些……你都清楚?”
“你又是什么人?”
“我乃镇阴司副校尉,为查青龙观七十一口剥皮惨案而来。”黎疯子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制令牌,令牌上面赫然写着“镇阴”二字。
镇阴司……林若虚闻此,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谓镇阴司,便是魏国官方组建的诡仙衙门,镇阴诡仙各个修为高绝,平天下诡谲之事,以绝各处祸患。
至于青龙观所谓的七十一口剥皮惨案,他不想知道,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既然镇阴司的大人都来了,那岂不是自己逃离此地有望了?
似是看出林若虚蓦然间的欣喜,黎疯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待此事毕了,我便会安然带你出去。”
“可既然知道这座大槐观中的是诡物,那不用想,玄螭肯定已然化身成了诡物,青龙观的剥皮惨案定然是他所为,直接出手将它杀了便是……”林若虚笑容顿时一滞,连忙说道。
黎疯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曾经也是这种想法,昨晚出手灭杀了小道士,这才发现事情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
“这只诡物……杀不死。”
“杀不死?”林若虚脸皮狠狠一抽,一脸震惊。
竟有这种诡谲逆天的诡物?
“这片阴云……看到了吗?”黎疯子指了指遮天蔽日的厚厚阴云,冷声说道:“修为高深的诡物可以招来阴云蔽日,以遮掩大日金光,白日害人,而我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诡物,竟是整整遮日三天……这本身就不寻常。”
“阴云不散,诡物不死。”
林若虚想到了白天黎疯子的话,浑身一抖,说道:“那为何你白天要请玄螭出手书写符箓散阴云?要知道那可是诡物,他岂会给自掘坟墓?”
“准确来说,玄螭还不能算作诡物。”黎疯子眯着眼睛说道:“玄螭多少是诡丹境界的道门符老,虽然本身修为只有诡丹之境,但护身符箓众多,以符箓压制诡物,白日尚且存有理智。”
“他定然是注意到了诡物的侵蚀,是以躲入了深山,整日躲在屋里全力压制诡物。”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诡物会在深夜之时将他的灵识压制,借机害人,就连他随身的小道士都被那只诡物剥皮害死。”
“现如今阴云压顶,他已经快要彻底被那只画皮鬼吞噬了。”
“而我此言,则是在逼他做最后的抉择。”
“身为一代道门符老,纵然身死,遗蜕也不能被诡物所摄,危害生人。”
感受着黎疯子语气中的萧瑟,林若虚心头不由一阵凛然。
诡仙大道,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就会被诡物侵蚀,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如玄螭道人这般,已然是符道有极深造诣的诡丹境,护身符箓众多,也无法完全做到固步守心,阻挡诡物的侵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