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主的军马,并不是说这些马匹原来就没有主人,而是它们的主人已经战死了。赵云下令搜寻的只是属于他们的无主军马,这些马匹很好识别,因为马鞍是黑色的,缰绳是黑色的,笼头也是黑色的。至于徐州军的那些伤亡或者死去的战马,这些大汉军人是不会去管它们的。
刘欣在大汉军中制定了一项条例,每次战役之后都要彻底打扫战场。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为了保密,不能让敌人获取大汉军队各种装备的信息,尤其是马镫和马掌。因此,即使战马已经死去,也要割下四蹄,因为没有时间慢慢取下马掌,割去四蹄会来得更方便一些。
糜竺不放心这里的战况,匆匆赶了过来,他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听说只是走失了四匹军马,不禁觉得赵云有点小题大做,忍不住说道:“诸位将军,四匹军马算不得什么,等到了襄阳,糜某愿意奉献军马百匹。”
赵云摇了摇头,说道:“我家主公已经取了西凉,哪里还会缺什么马匹。算了,事已至此,悔之莫及,赶紧走吧。”
这一场大战就发生在徐州与谯郡的交界处,又怎能瞒得过袁术的耳目。
刘欣与徐州之间的联系,必然经过汝南和谯郡,不过,刘欣与袁术之间早就达成协议,军队从这里通过只需要事先知会一声就可以了。可是,袁术这几天十分纳闷。刘欣先是派人来通知他,有支一万五千人的队伍需要前往徐州。没过几天又派了人来,说是有两万多人将从徐州返回襄阳。今天更是接到消息,刘欣有整整五万人的骑兵需要过境,去接应从徐州返回的队伍。
袁术就想不通了,两万多人的队伍还需要专门派兵接应吗?只要进入了谯郡境内,他袁术是绝对不敢打这支队伍主意的,而刘欣与陶谦一向交好,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难道刘欣要使一招假途灭虢的计策?
虽说双方早有协议,可是袁术也不敢过于托大,赶紧下令全境加强戒备,又派出多路侦骑前往汝南边境打探消息,终于得知刘欣的军队与徐州军在边界处发生了一场大战,三万多徐州军几乎全军覆没。袁术这才知道刘欣的军队果然只是过境,而不是来对付自己的,放下心来的同时,不觉哈哈大笑:“这个陶谦真是不自量力,连袁某现在都要让刘欣三分,他居然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自量力!”
长史杨大将拱手说道:“启禀主公,陶谦与刘欣交恶,主公正可趁此机会袭取徐州!”
袁术摆了摆手,说道:“徐州是块大肥肉,单凭咱们的力量现在还啃不下来,还是先吃掉九江再说。”
九江是刘繇的地盘。因为袁术占了庐江,而刘繇是刘协任命的扬州牧,庐江本该归他管辖,所以刘繇三番五次派人前来讨要,早就惹得袁术心烦了。袁术一共只控制着三个郡,如果再将庐江还给刘繇,那他还混个什么劲儿?事关切身利益,双方自然没得谈,早就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一、二、三、四。”一个孩童指了指不远处的田野里,说道,“爹,您看,那里怎么有四匹马?”
这里是彭城以西十五里的一处庄园,是彭城名士张昭的别居。正值金秋,张昭带着两个儿子来乡下小住,感受这田园风光。说话的便是张昭的幼子张休。
张昭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有几匹马儿正在那里低头吃草。徐州一带马匹并不多,像张昭这样的殷富之家,也只蓄养得三四匹马儿。
却听张昭身旁的少年说道:“爹,那是荆州军的战马。”
虽然刘欣一直宣扬他手下的军队是正统的大汉军队,但在徐州,无论是官吏还是百姓,都习惯称他们为荆州军。
张昭不禁奇怪道:“承儿,你如何知道这几匹马是荆州军的?”
张承说道:“爹,您忘了?去年承儿生病,恰巧荆州军在这左近帮着村民们修路,便用马载了承儿去请那位小神医诊治。承儿记得清楚,送承儿去徐州的那位骑士的马鞍便是这个颜色的。”
张昭点点头,说道:“虽然不能肯定这些马便是荆州军的,不过左近很少有人家养马,这几匹马儿来的蹊跷,且去看看再说。”
那几匹马儿显然是驯熟了的,见到生人靠近并不惊慌,自顾自的在那里吃草。张昭仔细一瞧,这几匹马的马鞍、缰绳、笼头果然一般无二,而且马身上还有许多血迹,不由诧异道:“听说荆州军两日前就启程返回襄阳了,怎么会有几匹军马散落在这里,莫非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承儿,你快回庄上叫些人来,将这几匹马先赶回庄去,暂且养起来。”
襄阳城外,蔡邕正在送别荀、荀谌。这几天,老友重逢,蔡邕心情格外高兴,特意请了两天假,陪着荀兄弟二人逛了襄阳城,参观了四门城防,又带他们去了趟江夏的水寨。而刘欣以公务繁忙为由,将接待这二个使者的任务干脆全交给了蔡邕,就连今天他们离开,也没有出来相送。
荀隐隐觉得刘欣对自己似乎有了一些看法,应该是为了请华佗前往濮阳为曹操看病的事。其实在荀他们这些人看来,治病疗伤都是些雕虫小技,再厉害的神医也不需要这么重视吧,何况他根本不相信曹操会去加害一个行医之人。
尽管荀心里这么想,但主动权握在刘欣手里,他也没有办法。不过,这两天的行程安排得虽然紧凑了些,却让荀收获颇丰。
襄阳城的规模虽然比不上洛阳,但是繁华程度绝对不亚于当年的京城,街市上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这乱世之中,可以说是难得的一片乐土了。
刘欣虽然没有亲自陪同,但对他们兄弟二人却十分大方,答应的襄阳城防和水军大寨几乎让他们一览无遗。襄阳城墙高池深,坚固无比,难怪上次曹操的突袭不能奏效。荀已经在心底默默盘算过了,要想攻下襄阳城,至少得有三十万大军,还需要里应外合。至于那座水军大寨,更是让荀惊叹不已,那些高大的楼船,简直就是长江上面移动的城堡,对于不谙水战的北方士卒来说,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从襄阳一路向北,荀、荀谌都是默不作声,各自想着心思,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太令他们震撼了,他们都明白,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现在的实力都不可能是刘欣的对手,除非他们两个人联起手来,但是这可能吗?
次日黄昏,兄弟二人来到了家乡颍川。韩戏早就得到了荀氏兄弟要来的消息,带了一众文武官吏和颍川书院的师生们守候在书院门外。颍川书院本是荀家的产业,韩戏又与荀是书院的同窗,荀氏兄弟返乡第一站自然是先到书院了。
书院现在由韩戏暂时负责,他本来想将书院拆了重建,但是刘欣没有同意。刘欣来自后世,又从“盗”多年,古董文物也是他下手的目标之一,多少有那么点研究。对于颍川书院这个“出产”过许多鼎鼎大名谋士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刘欣当然不希望在自己的手上遭到破坏。于是,在拿到韩戏关于重建颍川书院的“项目可行性报告”后,刘欣大笔一挥,便予以了全盘否定。
最终,按照刘欣的指示,对颍川书院旧址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进行修缮,又在颍川书院旧址后面另外划拨了一百亩土地用于建设新的书院。
与寸土寸金的襄阳城不同,颍川书院是在城郊,这里的土地相对要便宜一些,所以刘欣才可以十分大方地划拨出这么大一块地皮。有了土地,其他事情就好办多了,不仅砖石、木料,就连工程队都是现成的,很快,一座崭新的颍川书院就在这里竖立了起来。
荀、荀谌兄弟刚刚参观过襄阳书院,现在又看到自己从小读书的颍川书院,心中百感交集。“修旧如旧”的那座旧书院不用说了,那张矮榻、那副几案,无不令人勾起童年的回忆。而新书院比起书院来,更是气势恢宏,宿舍、书斋、藏书阁一应俱全。
看到这里,荀谌忍不住问道:“韩大人,荀某听刘大人说过,要将颍川书院还给荀家。可是,刘大人又建了这座新的颍川书院,那么他即使将那座旧的颍川书院还给荀家,又有什么用呢?”
韩戏笑道:“荀大人想哪里去了,当然是新旧两座书院都还给荀家了。”
荀吃惊道:“这怎么可能?”
确实,这座新的颍川书院,无论从占地还是从建筑规模上看,都要远超襄阳书院,这可是要花费不少钱的,刘欣怎么肯白白交给荀家?
韩戏哈哈大笑,说道:“文若,你还是不了解我家主公。我家主公言出必行,说好了将来要把书院还给荀家,就一定会还给荀家。我家主公还说了,将来要让襄阳书院成为官办书院的典范,让颍川书院成为民办书院的典范!”
当天晚上,韩戏便在那座旧颍川书院设宴款待荀、荀谌兄弟二人。若是刘欣知道韩戏竟然在他十分看重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大排筵席,恐怕要将韩戏骂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