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曜有些后悔。他是想要引导着小姑娘将心底的委屈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但却不是为了让她这么难过。
小七听到自家爹爹的话，心里更加的难过了，摇了摇小脑袋，带上了点儿的哭腔还不忘反驳：“爹爹好~！”
墨无曜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却是满满的感动与喜悦。他继续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任她埋在自己的胸膛上，没有再说话。甚至都不去思考，小姑娘的鼻涕眼泪是不是都抹在了自己身上。
可能就是这么一句话刺激到了小七，让哭的伤心的小姑娘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小七不好！小七也想保护爹爹，可是小七好没有用啊，小七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看着别人说爹爹的坏话。呜呜呜……小七好没有用啊，小七好讨厌的这样的小七……呜呜呜……”
墨无曜抱着小姑娘的手猛然收紧，那只一直在拍着她后背安抚的手也落在了小姑娘的背上，将人抱紧。眼中浮现出惊讶、不可思议等等复杂的情绪，心中有什么东西好像就要冲出来般。
他以为小姑娘会说有人欺负了她，还想打她，她害怕她担心，会向自己倾诉她的不安与惶恐。自己甚至都想好了，将那些熊心豹子胆的家伙们处置了之后，就将人接回府，学堂什么的，有什么好的，继续像以前一样在家学习即可，她想要什么先生，自己都去将人带了来。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小姑娘不为自己伤心，不为自己委屈，只是因为……有人骂了他吗？
他一直都知道小姑娘很善良，小姑娘很依赖自己，而他也一直知道自己在小姑娘心中有很重要的位置。但照现在这样说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在小姑娘心中，自己这个爹爹比她自己还要更重要？
墨无曜微微松了下手中的力道，沉默的看着在自己怀中哭的不能自已的小姑娘，心中有一瞬间的无措、茫然、紧张等情绪。
不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吗？世上之人为了生存、权势地位等等成千上百种各式各样的理由跟目的，可以不分年龄，也不分亲疏远近，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只为自己不是吗？
虽然这话用在这里有一点点的不合适，但见识过了人间百般丑态的墨无曜觉得，差不多是一样的情况。
这让他十分的理解不了，小姑娘怎么可以不为了自己受到的委屈难过，只一心想着自己呢？
他又记起了很早以前，小姑娘为了给自己倒水，烫伤了手背，明明那么疼，却看到自己接下水杯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现在想来，当初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让人给她上药，她应该也不会说吧？
他觉得这样有点儿不好，也有点儿不太对。
他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堵，人也失了平时的机警，对着小姑娘有些恍惚的回了一句：“爹爹没关系，骂爹爹的人多了去了，你不用管他们。”声音带上了些涩然。
说到这里，好像又触及了小姑娘什么伤心事般，她哭的更大声了。
墨无曜更有些茫然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竟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头一次在他脸上浮现出这种类似“不太聪明”的表情。
不可以！不可以！他们不能骂小七的爹爹，小七不想让他们骂爹爹！明明她的爹爹那么好那么好，世上再没有比爹爹更好的爹爹了！
小七微微摇着脑袋，鼻涕眼泪的全部蹭到了墨无曜的衣襟上。
两人静坐着，一时之间除了小姑娘的哭泣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小七缓了缓情绪才呜呜咽咽的反驳刚刚墨无曜的话：“爹爹是可厉害可厉害的大英雄了，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爹爹。”表情有点儿滑稽，但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她的认真。
墨无曜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小姑娘这么说了，但这次的感触，格外不同。
但不论如何，也算是搞清楚了小姑娘为什么难过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小七也很厉害，小七今日就保护爹爹了，爹爹很开心。”小姑娘可是回击了两个巴掌呢！
之前听玄二禀报的时候，他还觉得小姑娘还挺出乎意料的，没看出来，这温驯的猫咪竟然也有利爪，会在自己受欺负的时候露出来，虽然威慑力不大。但现在才知道，这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她不许别人欺辱她的爹爹。
她在，保护他。
用她稚嫩的肩膀，瘦瘦小小的体格，尽她最大的力量。
这也还是第一个，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单纯的因为他这个人而挡在他前面，要保护自己的人。
虽然感觉有点儿奇妙，但，出奇的，让人心情感觉还不错。
小七却摇摇头：“小七没有做到。”脸上那副“我太没用”的表情，简直不要太生动明显。
墨无曜扯了扯嘴角，也没有再反驳，而是询问道：“你可知爹爹的身世？”
小七摇摇头。
墨无曜并不意外，如果小姑娘知道的话，估计早就问了。又继续问道：“那你可知爹爹的过往？”
小七虽然哭的脑袋有点儿嗡嗡的，但还是费力的想了想，嗯，除了那一点点关于自己的那段外，自己都知道。这样的话，应该算是知道吧？
于是她点了点脑袋。
墨无曜轻笑了一下，再想起来幼时那些过往时，面上已经是一片平和，就像是与自己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的经历般：“爹爹也没有什么想要做反派的心”，显然是还记得小姑娘曾经说起他时，对他的定位以及形容，“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着怎么活下来，后来就是想着怎么活得自在，到最后才发现，其实活着也挺没有意思的。”
小七窝在他的怀中，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还啜泣两声，但还是随着爹爹平缓的声音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但此时听到墨无曜这句话忍不住的又再次反驳：“才不是呢！要活着，爹爹要活着哒！活着才能吃到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爹爹还要陪着小七哒！活着可有意思了！”小七有些慌乱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胡乱找着理由，唯恐自家爹爹真的下一秒就不想继续活下去了一样。
墨无曜这下是真的轻笑出声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会儿才想到从怀中掏出帕子，给人擦了擦面上的泪水，故意带了点儿调侃的意味道：“是啊，还得陪着你。谁让你成功的拉住了爹爹在这里停留的脚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