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坐在距离写字楼有一定距离地广场花坛旁,遥看写字楼门口的动态。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只能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几个姿态轻盈体面的女金领从梁夏的身边经过,她们谈笑风生,气质非凡,言语间说的都是她不能听懂的内容。梁夏垂着头,缓缓走向写字楼的落地玻璃窗旁,看着自己的倒影,清楚地意识到和身后的盛景佳人有多么格格不入。
梁夏打量着自己从拼多多里买回来的廉价羽绒服,与网站上的美图天差地别,顶多能算上“可爱”的刺绣装饰,现在也多了几分灰头土脸的味道。梁夏蹲下身子缩成一团,出门前的精心打扮仿佛都成了笑话,她的自信仿佛被泪水砸成粉碎,揉进地面的尘土里。
密码解锁开门声响起,梁夏端着杯奶茶走进玄关,她回家前特意给自己补了补妆,遮掉了脸上的泪痕,现在看上去只是显得有些没精神,要是韩冬问起来,好歹还能借口说出去玩了一天累的。
韩冬不在客厅,只能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梁夏松了口气,准备直接躲回房间休息一阵。路过主卧时看到刚脱下的白色套装就摊在床上,平平无奇的模样,而香奈儿女神白则放在床边地毯上。
梁夏走进房间,她记得之前韩冬会把瞧不上的衣服就这么扔在床上,此时也觉得奶白色西服套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她将喝了一半的奶茶放在床头柜上,随后拿起奶白色西服套装在身上比划,顺手便把吊牌都剪了下来。等洗完澡的韩冬回到房间,为时已晚。
韩冬看着梁夏上身套着那身昂贵的奶白色休闲西装,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猛地一嗓子把梁夏吓了一跳,甚至不自觉的后撤了两步。韩冬急忙上来检查吊牌,梁夏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边拖着衣服一边躲,动作一大撞倒了床头柜上的杯子。半杯奶茶对着女神白倾泻而下,韩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你干嘛!”
韩冬两三步冲向香奈儿女神白,奶茶浇得包上沾满污渍,用纸根本擦不干净。韩冬只能跑到洗手间,尝试各种方式试图修补痕渍,梁夏紧随其后。
“你怎么随便进我房间!”
梁夏诚惶诚恐的道歉,一边跟着韩冬一边脱下奶白色休闲西装套装的上衣。韩冬撇了一眼梁夏拿在手上的奶白色休闲西装套装的上衣,不对劲,擦擦手拿过来仔细瞧了瞧,发现没了吊牌。
韩冬惊了,一把夺过上衣,瞪着梁夏。
“上头的吊牌呢?”
“我......我帮你剪了。”
韩冬只觉得头上一把火烧得通红:“你没事剪它干嘛!?”
“这……不都得剪掉吗?”
“你动我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该问问我?是不是该先经过别人的同意?寄人篱下连这点边界感都没有吗?”
韩冬这话说得重了些,梁夏也难得有些急了,提高嗓门吼了回去。
“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门敞开着的!我看这套就摊在床上以为又是你挑剩下不穿的我才拿来试试看,到底又怎么惹到你了?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呀?就因为我帮你剪了个吊牌吗?”
韩冬知道无法跟梁夏解释这“吊牌”到底值多少钱,只能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怒气,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梁夏平静了些,看韩冬气得都无语了,态度又软下来,她靠近韩冬,想要帮忙洗包。
“这个……对不起……我帮你擦……”
“你别碰它。”
韩冬猛睁开眼,推开梁夏,往门外走,刚走两步突然回头,吓得紧跟其后的梁夏怔在原地。
“我真的……好吧,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明明知道自己不好相处,明明知道你做事一向不带脑子,还答应收留你,我以为我可以容忍一个外人住在我家,不就来旅游么,是我错了,我忍不了。”
听到“外人”这个称呼,梁夏一下红了眼眶,她最怕的就是韩冬把自己推得远远的,现在听到这句话,无可避免地感到委屈。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韩冬指着门:“你现在收拾行李,要么定个便宜酒店搬搬出去,要么买好车票回泰安。”
“韩冬你这是干嘛呀……”
梁夏想去拉她的胳膊,但是韩冬说完便不再理睬她,转身回到自己卧室。
韩冬打开手机,调出租包APP,查看赔付细则,上头写着:如有损毁或沾污,照价赔偿。想到23800的报价,她只能仰天长叹一口气,随后便调出火车票预定APP,咬牙切齿的看上海至泰安的票。
梁夏轻轻敲了敲韩冬卧室门,显得比刚刚卑微许多。
“韩冬……对不起……是我错了……那个包我……我知道应该挺贵的……我帮你拿去干洗……如果还洗不掉,我再想办法赔你一个新的。”
听梁夏说要赔包,韩冬被气笑了。
“还有衣服的事情,是我的问题……我该先问问你的……你从小就讨厌别人乱动你东西……这个我是最清楚的……是我的错。”
韩冬听到梁夏说的话,正在订票的手停住了,而偏巧这时候,她的手机邮件提醒突然响起来,寄件者:TheOne。
韩冬震惊,几乎是有些手抖地点开了邮件。
“韩冬你好,没有你微信也没有你电话,发个QQ邮件试试运气,我回国了,就在上海,打算举办个同城校友会,把曾经泰安一中毕业的同学聚起来,希望你也来参加,一定别忘了叫上梁夏,我联系不上她。祝好,钟小川。”
韩冬很快读完邮件,不自觉点选“钟小川”这个名字。
就是这个人,也只有这个人,每次韩冬对梁夏忍无可忍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在她脑袋里跳出来,一字一句的质问韩冬,问她欠梁夏的还清了吗?对梁夏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梁夏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