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个铁笼子够大,这个人都进不来。
蔡八健很少对什么事情感到惊奇,但是今天,他的确震惊到了。这是什么鬼,这么胖的人,只有在电视上见过,现实中根本没见过。
大胖进来后,没有多话,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眼神呆滞地盯着铁笼外的牵牛花。
蔡八健好奇地盯着大胖好一会儿,但大胖依然神情呆滞。
逐渐地,蔡八健也觉得无聊了,他也坐在了地面上,看着铁笼外的牵牛花,发起了呆。
两个人,一大一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其中一名狱警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嘲笑:“一个胖得比猪还胖,一个瘦得跟猴子一样。”
另一名心善的狱警则担心道:“他们都还是未成年人,一天只有一顿饭,怎么够?”
“实在是那猴子嘴太犟,只要服个软,他早就出来了。”
“你能不能别乱取外号?”
“他又不是你的亲属,你瞎操什么心。与其担心这个猴子,不如操心操心这头大猪,十天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数日之后,一切果真犹如狱警预料的那样,大胖每到半夜就会发出惨叫,时不时喊着:“给我饭,给我饭,给我饭。”
那名心善的狱警很无奈,会偷偷扔进去两个馒头。但是这只能解燃眉之急,数个小时后,大胖再次惨叫:“给我饭,给我饭,我饿得不行了。”
大胖的鬼哭狼嚎在监狱上空徘徊,有些睡着的罪犯都被惊险,之后便被这声音影响地睡不着觉。
狱警们商量了一下,向上级汇报,要不要增加用餐次数,一天一顿,根本受不了。
领导的回答很简单干脆:“规矩不能变,变了就失去惩罚意义了。如果他们受不了,就认错,认真写检讨,那样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但是,如果出了人命呢?”
“他们本来已经没有父母,或者说有父母也已经不管他们,就算出人命,也没有人追究。尤其是那个长得巨胖的人,一天能吃掉多少饭,实在是不好养。我甚至怀疑,当年他被父母丢弃就是因为养不起。”
对于领导不近人情的回答,狱警们也没有办法。无情之人,看个热闹。心善之人,天天劝说这一胖一瘦写检讨。
可是这两个人,真的是出奇地相似,他们拒不认错,也不写检讨。
第五日,大胖吃完一顿饭后,又坐起来看牵牛花了。
今天,蔡八健终于忍不住了,他主动开口跟大胖聊天。
“喂。”
这一声喂,并没有很快得到回应,过了半分钟后,大胖才慢慢转头:“嗯?”
“你……为什么也不检讨?”
“我在忍,听说只要忍够二十天,就会在监狱里出名。到时候,谁也不敢再欺负我了,因为他们知道,一个连饥饿都不怕的人,就是一个疯子,不会惧怕任何人。”
“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跟我想法一样。我跟你说,我已经忍了十七天,我打算再忍三天,就写检讨出去。”
“那恭喜你啊,不过你是本来就这么瘦吗?还是来这里才饿瘦的?”
“我本来也挺瘦的,只是现在更瘦了。到是你,进来五天了,一点都没瘦。”
“你也不看看我身上的脂肪有多少,只是,挨饿的感觉对我来说,真的太痛苦了。哪怕狱警特地偷偷增加了饭量,但是我还是怕我会撑不住二十天。”
“你的块头实在太大了,那一顿饭对你来说太少了。要不,明天我的饭菜分一半给你?”
“你疯了吗?你还嫌你不够瘦?”
“反正已经很瘦了,再说了,我发现越瘦,我的需求也越小,一开始的那几天,每天都很痛苦,现在倒是没这么难了,所以我觉得吃一半也没问题。”
“不,这是我自己的挑战,不用你帮。”大胖居然很干脆地拒绝了。
蔡八健却笑了笑:“好吧,既然你不领情也没办法,只是你半夜可别鬼哭狼嚎,实在受不了被你吵醒。”
“我尽量。”
第二天中午时分,蔡八健吃完了饭菜,却故意留了三个馒头放在盘里。
大胖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你不饿吗?为什么还留了三个馒头?”
“嗯,最近饭量变小,吃不下了。”蔡八健笑道。
“疯了吧你。”大胖没再说话,而是开始狼吞虎咽自己的饭菜。
三碗饭,两份菜,十个馒头,大胖两三分钟就吃完了,吃完后又开始看牵牛花了。对他来说,白天不会太难受,所以就尽量坐着,能不动就不动,减少能量消耗。
到了晚上,大胖又开始难受了,肚子咕咕叫,但是他暂时还能忍得住。但是到了后半夜,饥饿感到了最大化,大胖浑身难受,再一次受不了惨叫了起来。
本来已经睡着的蔡八健慢慢睁开眼睛,很淡定地坐起来,对大胖说:“喂,我的三个馒头,拿去吃吧。”
“不,这是我自己的挑战。”
“你的挑战,我不关心,但是你吵着我睡觉了。”
“不……不好意思,我太难受了,叫出来会好受点,能减轻我的饥饿感。”
“你这么叫,不会更饿吗?”
“不知道为什么,叫累之后,反而会好受点,可能是身体内的脂肪开始燃烧了。”
“你可真会安慰自己,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你的叫声。你自己的挑战,不应该牵扯其他人吧。所以麻烦你吃掉馒头,不要再叫,行吗?”蔡八健严肃道。
见蔡八健如此严肃,大胖也没办法了,他只好拿起蔡八健的馒头,慢慢啃了起来。
吃自己的东西时,大胖总是狼吞虎咽,以填肚子为第一优先。但是吃蔡八健的馒头,大胖吃得很认真,每一口都充满了敬意。
之后的日子,蔡八健每天都会留下三个馒头,给半夜的大胖解一下燃眉之急。
很快,三天过去了。
大胖对蔡八健说道:“你今天该出去了吧,已经二十天了。”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多待几天。”
“为什么?”
“没什么理由?反正对我来说,这个挑战已经没什么难度了,多待几天也无妨。”
“那你想多待几天?”大胖好奇道。
“等你什么时候要出去了,我也就出去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大胖突然哽咽了,眼眶里有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打滚。
也就是这一天开始,二人开始真正认识对方,从过去到对未来的打算,几乎无话不谈。
蔡八健也终于知道了大胖的名字,他叫做李包。
在很小的时候,李包的饭量就很惊人,五岁时的身高达到一米五,而且还很胖。
父亲经常后悔道:“我怎么能取这样的名字呢?李包李包,现在真的跟个包子一样了。”
当然,父亲的话只是调侃,他以为自己的孩子只是单纯有点胖,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控制饮食就行了。
道理谁都动,李包自己都懂,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一天要吃八顿,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吃。如果不吃,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要不是李包的父母是商人出生,一般的家庭还真的承受不了李包的伙食费。
但是为了健康考虑,父母开始把李包关起来,逐渐削减伙食。但是李包发了疯一般狂叫,不吃就狂叫,弄得邻居们都以为李包被家暴呢。
李包的父母是商人,平时非常忙,为了料理生意,最后只能请一个人来照顾李包。
那个人也受不了李包的鬼叫,只好偷偷投食,而且尽是投一些便宜的饲料或者白馒头等等。但是李包也不挑,只要有的吃,他就很高兴,很安静,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到李包八岁的时候,他已经有两米了,比父亲还高了。至于体重,已经达到三百斤,每天走路都成问题,能站着就已经不错了,平时只能坐着或者躺着。
这下父母都慌了,暂时放下手里的生意,特地带李包去大医院检查。医生说,李包得了一种类似巨人症的病,跟基因突变有关,全国只有这么一例。肥胖的人,医生见得多了,但是又高又胖的这种,实在没见过,全国估计就这么一例。
医生也暂时拿不出好的治疗方法,只是开了一些调节激素的药品,然后叮嘱要控制李包的饮食,不可再吃。
回到家后,父母更加严格控制伙食,但是李包则是变本加厉地鬼叫,甚至还要以自残来捍卫自己的进食欲望。
父母十分失望地摇头,他们对李包逐渐放弃。
有一天,李包的父母失踪了,只留下保姆一个人在艰难地照顾李包。
有人说,李包的父母并不是失踪,而是去国外了,要弃养李包。
李包听说了流言,很难受,但是他坚信,父母不会放弃自己的。
直到有一天,警察上门,告诉李包和保姆,父母的确是出国了,而且移民程度早就已经办好。弃养李包的决定,并不是突然的决定,而是早就开始准备了。
那一天,李包哭天喊地,但是他却是边哭边吃东西,而且是变本加厉地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