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对着林泉这个样子,沉思了一下,对着林泉说:“林泉,朕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朕问你,皇极经世书有何含义。”
林泉不知道圣人为什么会问,但是他只能想,然后对着圣人开始谈起来。
要谈这书,必然先谈上几个数和几个概念。
首先就是元、会、运、世。这一元象征一年,十二会象征十二月,三百六十运象征三百六十天,四千三百二十世象征四千三百二十时辰。
而一世有三十年,因此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当然这一元还可以变成辰之元,辰之元在变辰之辰,那么就无穷无尽了。
林泉也不想扯那么多,他只是说:“皇极经世但著一元之数,使人伸而引之,可至终而复始。”
圣人听了之后,对着林泉说:“这个似乎和释迦说谈成住坏空,道理相同。”
林泉说看似相同,实际这个乃是邵康节观察天之数所得。一年有十二月,一月三十天,一天十二时辰。这乃是天之小年。大年的计算进位也应该十二、三十、十二、三十交替循环。
林泉因为担心圣人听不懂,于是就继续重复解释了一下,十二时辰为一天,三十天为一日,十二月为一年,因此接下来就是三十年为一纪,再接下来就是十二纪为一运,三十运为一会,十二会为一元。
这十二、三十就是天道之数,古人虽然发现了,不过是用在小年之上,而邵康节第一次将其推至为大年。林泉说这些,无非是想证明,邵康节这个说法,和佛教没有什么关系。
关于十二这个数字,就用地支来纪年。而三十,就是天干重复三次记名。
圣人对着林泉说:“那么这皇极经世所用之数,是十二、三十反复乘了?”
“圣人英明,元之运三百六十是三十乘以十二。而元之会,是十二乘以三百六十。”
林泉说到这里,补充说:“天地之数穷于八八,故元会运世岁月日辰之数极于六十四也。”
“原来皇极经世在此处和易经相和。”
林泉点点头,然后画出了六十四卦圆图,告诉圣人,这皇极经世书起于复卦,终于坤卦。期间演变的种种,圣人静静听着。
林泉解释完元会四个概念,告诉圣人,元会这四个概念对应四种道,皇、帝、王、霸。皇道是以道行道,帝道是以道行德,王道是以道行功,霸道是以道行力。
“具体呢?”
“皇道无为,帝道恩信,王道公正,霸道智力。霸道一下就是夷狄,夷狄之下就是禽兽了。”
圣人说还是不太明白,让林泉说清楚一点,林泉继续说:“那么臣就以四经来谈,宣父赞易,自羲玄而下,序书自尧舜而下。删诗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这易来是祖三皇,书乃是宗五帝,删诗乃是上子三王。修春秋乃是孙五霸。”
圣人听后,沉思了一阵,不由拍案叫好说:“邵康节不愧是大儒,此论乃是千古未有。”
林泉继续说,这元会、皇帝四种循环之中,也如同四季一样循环往复。
“三皇春,五帝夏,三王秋,五霸冬。七雄乃是冬至余冽。曹‘王’而不足。凉霸而有余,双朝上的霸之雄齐者,十九国霸之丛者他也,东五代霸之借乘也,西六代霸之霸舍者,齐,凉之子也。宋,曹之帝也。齐末诸郡之霸,江汉之余波,宋季诸镇之霸,日月之余光也。陈初之霸,日未出之星也。”
林泉说到这里,想了想,对着圣人说:“自三皇到宋,世代日衰,而剥极必复,陈魏之霸,凡是日未出之星,以时日推移而算,如今圣人当皇。”
林泉说完,圣人哈哈大笑说:“林泉,林泉,这羲玄尧舜,朕可不敢求,不过汤武桓文,朕尚可比拟。”
林泉对着圣人说:“圣人发此心,必有所得,这就是也由天道也由人。”
圣人很满意,对着林泉说:“你这七个字说的很好。”圣人让林泉研磨,亲自写了也由天道也由人这七个字给他。林泉自然叩谢了这等圣恩。
圣人对着他说:“朕观史书,见治世少,乱世多,君子少,小人多。害多于利,悲多于喜。然朕日理万机,实在难明古今治乱兴废之由,林泉,曹有《曹纪》,陈有《通鉴》,朕就将这件事交给你了。”
“臣领命,臣如今这有一言禀告。”
“你说。”
“苟有命世之人,继绝世而兴,则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臣斗胆,圣人便是命世之人,天下升平,指日可待。”
圣人再次大笑,对着林泉说:“林泉,你这个戴高帽子的功夫,也算是天下少有了。好了,朕若是命世之人,那么你就是贤臣圣臣了。”
圣人告诉林泉,让林泉兼任经筵讲习,为皇子讲经。
“林泉,少傅这个位置,朕就交给你了。”
“臣惶恐。”
圣人亲密的拍了一下林泉的肩膀,让林泉起来,先回去吧。
林泉回到家中,袁丽华对着林泉说:“相公,你怎么衣服都被汗湿了。”
林泉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湿了,林泉对着袁丽华说:“当今圣人乃是万世未有,我如今能为他效力,乃是不易之缘分。”
林泉说着,将衣服换上,然后对着袁丽华说:“丽华,麻烦你,前去我家,将姜姨给接过来。”
“好的,夫君,臣妾明日就去。”
林泉点点头,告诉袁丽华鬼府的决定,袁丽华询问林泉:“夫君,你认为他们是真心的吗?”
“无论是否真心,这都是一件好事,他们如今当上保镖,那么就可以安稳过上一辈子。”
袁丽华让林泉多多照拂北堂智信他们,若是官府还是刁难他们,那么他们也会无路可走。
林泉说自己明白,自己会尽量庇护他们,如今林泉不敢说天下官员都给自己面子,但是至少五成的人,会给自己面子。
第二天,林泉下朝之后,就前去崇文馆,继续监督修撰尚书集注。
等到傍晚时候,林泉准备离开的时候,楚天阔在崇文馆前面拦住了他。
林泉看着四周的禁军,对着楚天阔说:“楚大叔,此地不是聊天之地,你我不妨借一步说话。”
楚天阔点点头,和林泉出了禁宫,到了林泉的府上。
楚天阔坐下之后,急忙询问说:“那个丫头,她,她……”
林泉神情暗淡地点点头,对着楚天阔说:“我也想救她,但是,但是她心意已决。”
“我知道,她是我从小的带大的,她这个人,向来如此。决定的事情,就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楚天阔看着林泉,对林泉说:“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
“我准备让你迎娶她,若是你真的喜欢她,就算是生是死,你都应该给她一个名分。”
“在我心里,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看来你是不愿意明媒正娶了,不过这倒是不奇怪,如今你可是圣眷正浓,怎么会为一个死了的逆贼,得罪圣人呢?”
林泉听到楚天阔,出言反驳,说自己没有资格迎娶东零露,自己始终是一个小人,自己辜负了她的爱。
“什么辜不辜负,有没有资格,她对你的心意,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不过人已经死了,你娶不娶都无所谓了。林大人,如你这般的人,才能步步高升,嘿嘿。当初,我就应该让丫头嫁给牟世杰,牟世杰人品相貌,哪个不胜你百倍。”
“楚大叔,此事……”
“林大人,你不用再说了,世人都知道你,你林大人能言善辩,嘴皮上的功夫,就算古之纵横家都不如。呵呵,死的时候,你都敝帚自珍,这么爱惜羽毛,若是丫头活着,你怕更是怕事。”
林泉想说,不是爱惜羽毛,只是自己和陈菁菁订婚在前,若是这件事不告诉陈菁菁,那么对陈菁菁也不好。
楚天阔不愿意多谈,站起身来对着林泉拱手说:“林大人,楚某也不让你为难了,楚某这就告辞。”
“楚大叔,唉,请。”林泉亲自起身,准备送客的时候,楚天阔冷笑地说:“这可不敢当,林大人,你这一辈子,真是半由天道半由人了。”
楚天阔离开之后,林泉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迟迟发呆了很久,然后对着吩咐了仆人一件事。
三天之后,林泉下朝回来,让仆人全部都回去,他自己将准备的喜服给穿戴上,然后在大厅之中点燃了红烛。
林泉就这么,在没有礼赞,没有旁人,也没有新娘的情况下,拜了天地。
他回到房中,拿出那个锦囊,打开里面,见着里面一缕青丝,也剪了一缕头发,将头发捆在一起。
林泉将头发放入锦囊之中,忍不住落泪说:“零露,零露,我何尝不后悔,何尝不想当日就随你而去了。只是……”林泉说到这里,将锦囊贴着胸口说:“我有一件事还需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