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妄醒来之后,觉得气愤难平,对着曹七说:“曹七,去,去将我们的人召集起来,今天晚上,我威远大将军,就要踏平总督衙门,杀了刘秀这个狗贼。”
曹七为难地看着归无妄,归无妄以前还是敬国公府上公子的时候,手下大约有两千多士卒,这些人归无妄没有带去陇右府,而是留在这里,归无妄让曹七召集的,就是召集这些人。
“大将军,这些人的军官,早就被刘秀那个狗贼给收买了。”
曹七心中也后悔,在到了海澜城这段时间,曹七也把刘秀当做自己人,将军官介绍给刘秀,希望刘秀能明白,归无妄虽然失势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结果他没有想到,刘秀当上总督之后,釜底抽薪,将这些人全部都收买了。
“我就不信,两千人都听他的,本镇就没有几个亲信了。”
“大将军,小的已经去打听过了,如今只有七十多人还愿意跟着大将军你。”
归无妄听到这话,久久没有说话,叹气一声说:“如今只能如此,只能如此了。”
归无妄失势之后,原来的家仆也做了鸟兽散,跟在他身边的,也就五六个亲信了。
这五六个人自然也不能封城门了,归无妄的生活就是每天坐在城楼上,看着日升日落。
这一天傍晚,归无妄下了城楼,准备回家的时候,一男一女骑着马匹到了这里。
归无妄看着那个男子,欣喜若狂,跪倒在地上,对着男子说:“臣归无妄见过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会儿行礼,已经晚了。”圣人语气虽然冷漠,但还是下了马,扶着归无妄起身。
“不知道圣人御驾到此,臣未列队列,还请圣人责罚。”
“朕微服来此,卤簿就免了。”
归无妄看着圣人,对着圣人说:“圣人到此,想必是这里为了某事而来?”
“是的,朕就是为了找你归茂时来喝酒的。”
“哦,多谢圣人厚赐。”
圣人对着女子说:“华玉,你去总督府,见见刘秀吧。”
雅妃点点头,这一次雅妃跟着来,是文妃的主意,文妃还是担心自己这个二哥,于是让雅妃跟着,免到时候归无妄若是有什么不对,也好从中周旋。
雅妃见圣人将自己调走,只能暗中为归无妄祈福,希望归无妄不要再犯错了。
圣人和归无妄到了城楼上,曹七等人打来酒,圣人看着夕阳,对着归无妄:“夕阳无限好,从这里看上去,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当日在桐山的时候,茂时你在山中,看到的夕阳,也是如此这般美丽吧。哎呀,岂料夕阳不改人事非,今时今日,我们在看一片夕阳,已经再也没有当时的雅兴了。来来,朕和你联一个句,西北弥兵报朝廷。”
“沧海歇马守城门。”
“彩霞掩日知所惕。”
“夕阳朝乾读易经。”
最后一句说出,圣人龙颜大怒,对着归无妄说:“茂时呀茂时,时至今日,你还抱着夕阳朝乾不放吗?”
“不是臣不放,而是易经明明有云,君子终日乾乾,夕阳若厉。”
“你若是写这八个字,朕岂会让你来这边看大门。夕阳朝乾,既然你抱着这夕阳朝乾不放,那么你就给朕一辈子在这里,夕阳朝乾,以度余年。”
见圣人说出这话,归无妄对着圣人说:“圣人,你真的这么绝情吗?就算你不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也应该看在润玉的份上,给臣一个体面……”
“是吗?既然你要体面,那么朕就可以给你一个体面,来,朕敬你这一杯。”
圣人亲自为归无妄倒了一杯酒,递给归无妄,归无妄这才想起,体面还有另外一个意思,他看着圣人期待的眼神,颤颤巍巍地将酒杯给接了过去,然后将酒一饮而尽,对着圣人说:“多谢圣人,多谢圣人。”
这边在喝酒,而总督衙门那边,刘秀已经到了大门,见到女子前来,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恭敬地行礼说:“臣刘秀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雅妃说免礼,下马进入总督衙门,他坐下之后,对着刘秀说:“圣人如今和威远大将军在城门饮酒,本宫先来告知一声,你让人将刘歆沐浴更衣,送到你的书房,免得他的晦气冲撞了龙体。”
刘秀说着是,让人去办了。
“刘秀,你可知道,这些时日,朝臣一直向本宫上奏,让本官劝说圣人,说圣人进人太骤,退人太速。这八个字指的是哪两个人,你心中应该清楚吧。其实,圣人的确进你太骤,退归茂时又太快。”
刘秀听到这话,应声说:“圣人破格录用,臣及锋而进,敢不用命?”刘秀这话倒是说的漂亮,他言下之意是说,圣人想要对付归无妄,自己不顾骂名,担着生命危险去办,就这一点,也不算用人太骤。
“此事本宫也赞成圣人做法,本宫认为朝廷取士,第一但问实才,不问出身,自古以来,名臣良辅,非科举而功成名就者,多有其人。第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才大于过,则用,过大于才,则去。你刘秀和归茂时,一进一退,其实有脉络可循,你可要好生琢磨,今日能进你刘秀之骤,明日自然也能退你刘秀之速。”
“臣当恪尽职守,不负圣心,不负娘娘教导。”
“好,你明白就好,此地知府,昏庸无能,不堪重用。朝臣屡次上奏,说此地许多刁民和悍速,浪子狂徒齐聚一方,使齐山增修,吕水蒙耻。按照本宫往日所见,也却有其事。如今你当了总督,应当办几件掷地有声的事情,让朝臣好好看看,你们这些年轻的见识和手段。”
“还请娘娘指点。”
“如今你需要办的就是三清一明,三清者,清查钱粮,清丈土地,清理悬案。一明就是各县官吏财政收支,要化暗为明。他一家老小一年用度,皆要登记造册,若是俸禄不足养,朝廷自然会拨钱供给,免得他们整日钻营微利,贻误民生。”
刘秀大声说着唯,表示自己一定会按照雅妃的指示前去办理。
“本宫和圣人此次前来的缘由,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此人挟笔墨纸微长而舍纲常大义,这件事,有案例在前,既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可牵连全家,三族抄斩。本宫且问你,此案你准备如何判决?”
“臣初临文案,正在详读律例,总以公义为先,不徇私情为主。”
雅妃听到这话看了看刘秀,对着刘秀说:“好一个公义为先,不徇私情。只是本宫在沧海府监考之事,曾见过此人文卷,此人颇具文才,若是因案伏法,殊为可惜。”
雅妃说到这里,圣人也到了,圣人也没有和刘秀说什么去了书房。
在圣人到的时候,桃红也带着魏思思他们来到衙门口,桃红对着魏思思说:“四小姐,如今雅妃和圣人都来了,姑爷这一趟是有救了。”
“是的,姑爷这一下是有救了。”
众人心中高兴,期待有好消息传出来。
圣人到了书房,让雅妃在一旁写案卷,这个排场,也算给足了刘歆面子了。
圣人对着刘歆说:“刘歆,朕且问你,前任总督陈孟邻陈大人,是不是在你书店买了一本书。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癸亥纪略”
“怕不是这本书吧,你书店才开不久,卖的无非是经史子集,三百千千这种,你书店岂有这种书?”
“罪民没有记错,此书乃是小生偶见,于是备了几套来卖。”
圣人听到这话,捏着自己扇子,然后对着刘歆说:“你买的时候,想必没有看过此书,只是见书名可喜,于是置备,前来卖的。”
“罪民看过,也亲自点校过,其中书里写着三月,南军过河,小生查阅诸多文献,是润三月,面北先生此处有误,小人也在上面批注过。”
圣人看着刘歆这个样子,扇子张开,对着自己扇了几下,然后继续说:“既然你有批注,为什么不改用语?不,以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在你看的书上,批驳了,朕说的可是?”
“罪民觉得用词未有不可?以臣而言,自然天军高帝,而对此书作者,自然是南贼贼酋。罪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也知道,不可枉改古人之书,此书作者无错,自然无须罪民修改。”
圣人气的直接喝了一口茶,看了看雅妃,雅妃对着圣人点点头,圣人继续想了想说:“好,好,朕明白了,你心中也明白,这书是邪书,买来并不是贩卖,只是为了批驳邪说,正纲常,立正义。”
“罪民并没有此想法,罪民买此书来,是了解国初诸事,非是批驳。”
“朕看未必,若非是批驳,你又何必注疏,连润三月都标注。你如此标注,想要后学明白,此等邪书,荒诞不经,不足为证。”
“罪民注疏,却无此意。”
“朕说你有,你就有。朕看你是,当局者迷,而朕是旁观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