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众人再也没有人认为子墨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从这一击落下的气势上就可以看出来,子墨已经是必死无疑。
甚至于,他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白长生看着趴在地面上的子墨,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手中长枪一直被他紧紧握住,三息之后,又松了开来。
“这小子完了。”
炎胜天叹息一声,满是惋惜。
“已经很难得了,与他比起来,我们天狐族所谓的天骄,这么多年来简直是活到了狗身上。”
白如龙嘴巴依旧毒辣,只是听起来倒像是为子墨鸣不平。
“如果再给他上百年的成长时间,未必不会成为下一个神将,可惜了。”
闭上眼,炎胜天转过身去,似乎不愿看到子墨直接被碾成肉泥。
只有白如龙目光闪烁,正如她此刻有些忐忑的心情。
其他天狐族一个个神情淡漠,对于同族的死亡,除了一丝惋惜,并未有出手的打算。
这一刻天狐族的自私自利完全体现了出来。
白山河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坠!”
三座猩红色的大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下。
“轰!”
巨响声不断地传来,如同末日。
众人只感觉到大地不断地颤抖,这种威力,岂是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尘土飞扬,碎石崩裂,这一击的威力让每个人心生绝望。
“结束了!”
白山河自得一笑,将山河扇收回,长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同辈之人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似心中始终压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那可未必!”
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白长生望着那片看不清情形的烟雾之中,淡淡开口道。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长生王此话是何意,就算是神兽在这样的攻击下都会被碾碎,更何况是一个三尾修为的天狐。
天狐族的身体并不算强,因为他们一向不注重身体的修炼。
由于天狐族生来天资卓绝,只需要安心修炼就可以达到许多修士穷尽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所以谁也不想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进行艰难无比又痛苦异常的肉身修炼。
其实天狐族也有修炼肉身的,只不过仅有一人,那便是炎胜天。
可是即便是炎胜天,也没有把握在离魂境巅峰就能够承受如此一击而活下来。
所以在他们看来,白羽衣更是不行!难道他还能比火神将炎胜天强?
甚至炎胜天和白如龙都是微微摇头,显然不同意白长生的话。
很快,烟尘散尽。
除了白长生之外,天狐族一阵阵惊呼传来,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只看到三座山峰之下,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那里,双手拖住了头顶三座他们认为不可能托住的猩红色山峰。
子墨此时此刻如同厉鬼,头发凌乱,胸口被从口中淌下的鲜血沾满。
他双腿微微弯曲,可是浑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两只手臂散发出蒙蒙金光,像是两件品相不错的法宝。
他就那么倔强地站在了那里。
“这...这不可能。”
白山河嘴唇蠕动,半晌之后喃喃道,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那是什么!”
炎胜天双眼无比火热,他脸上的惊喜无法掩饰,看着子墨的双手询问道。
白如龙犹如痴傻一般看着子墨,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
一直以来行事作风和性格犹如男人的白如龙,这一刻彻底被子墨的气势所折服。
他实在无法想象,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如此的不可思议,又充满了神秘,让她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这个你要去问他,本王可不知。”
白长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难得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这小子当真是个创造奇迹的人,这样都能活下来。”
炎胜天看向子墨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更没有嫉妒,有的只是对于同辈之人的佩服。
这在一向自傲的炎胜天身上是很难见到的事情。
白山河一边摇头,一边颤抖着将手中的山河扇不停挥舞,他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绝对没有人能够以肉身力量接下山河扇的第三式,绝对不可能。”
紧接着他好像是疯了一般,口中尖锐的声音传来,“给我压!白羽衣,你给我死!你必须死!”
他一下一下将手中的山河扇向下挥舞。
子墨口中鲜血更多,他看向白山河,扭头将口中鲜血吐出,桀桀怪笑,“白山河,想要我死,你还不配!”
“给我,起!”
他的身体一点点站直,手中的金色光芒越来越盛,头顶的那三座山峰就这么被他一点一点地向上给举了起来。
白山河又是吐出一口精血在山河扇之上,他怒喝道,“给我下坠!下坠!下坠!”
子墨脸色一阵潮红,一口鲜血涌入喉咙,他的双腿又一次弯曲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站在九盏烛火前方的界灵眉头微微皱起,他抬起手就要点向白山河。
“阿炁!”
死界主人的声音徐徐传来,只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界灵即将点到烛火上的手指慢慢缩回。
他垂下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低声道,“主人!”
“你把自己的一丝祖炁化作界灵珠赠与他,已经算是违背了我的意思。”
俊美男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界灵面前,他叹了一口气,将界灵扶起,轻声道,“阿炁,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孩子,可是他终归是要成长的,不要太宠溺他了,我不希望他太过依赖外物,一个人想要成为这世间至强之修,这点磨难又算得了什么。”
界灵看着男子,神色悲伤,“可是,主人你...”
男子摆摆手,打断了界灵的话,“无碍,一场轮回罢了。”
界灵再一次垂下了头,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大殿之中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九盏烛火在那里缓缓转动,一刻不曾停下。
其实在那三座山峰落下之时,子墨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准备施展剑阵“绝”字诀来硬抗这一击,只是结局生死难料罢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无力,他自以为能够在破碎境修士手中活下来的自己已经足够强大。
可是今天在面对离魂境巅峰的神将手中,还是如此弱小。
其实这也怪不得子墨如此想,神将在整个天狐界都只有九人。
这九人无一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走过来的,经历过的战斗更是不计其数,战斗经验自是不用多说。
而且这白山河在九大神将之中是可以稳稳进入前五的存在,强大程度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白山河的山河扇乃是一件伪仙器,在他手中威力自然是神鬼莫测。
虽然此时此刻的白山河只有离魂境巅峰,可是术法神通却能够施展破碎境的术法,只是威力小了许多。
即便如此,也不是灵婴后期的子墨能够轻易抵挡的。
他能够抵挡住白山河的两式伪仙器术法攻击,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若是其他修士,别说灵婴后期,即便是离魂境后期,恐怕一击也难以接下。
就在子墨准备施展“绝”字诀之时,进入死界之时得到的那一层金色的膜忽然自行运转,从他身体的骨骼之上脱离,全部汇聚在他的双臂和双腿之上。
子墨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那是一种超出他认知的能力。
最终在三座猩红色山峰落下之时,子墨在生死关头终于站起身来托住了它们。
这才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子墨虽然托住了山峰,可是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若不是这些金色的膜,此时此刻他绝对已经成为一滩肉泥。
毕竟这不是自身躯体的强横,说到底还是借助了外力。
“你这个没有爹娘的杂种,今天我白山河定要让你尸骨无存,送你去见你早已死去的爹娘!”
白山河此时此刻犹如一头野兽,往日辛苦维持的形象这一刻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丁点。
他就像是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想要抓住任何一个刺激子墨的方式。
让他绝望,让他心里崩溃,让他在自己的第三式术法之下死亡。
因为白山河体内的妖力已经所剩无几,强行施展山河扇的三式术法,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三式术法不是他现在的修为可以施展的,他强行施展的结果只有一个。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一击若是还不能将子墨击杀,白山河再也没有妖力施展其他可以斩杀子墨的手段。
子墨的双腿一点点弯曲,身子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白山河的话语,“你这个没有爹娘的杂种!”
“送你去见你早已死去的爹娘!”
“早已死去的爹娘...”
“早已死去的爹娘...”
……
其实白山河是把子墨当成了真正的白羽衣,这些话骂的自然是死去多年的白天宗。
可是落在子墨耳中,这些话却刺入了他防卫森严的内心最深处。
那个最为薄弱,最为隐蔽的角落。
那个不敢回忆,不敢提起,不敢触碰的逆鳞之地。
“你...该死!”
子墨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清晰地落在了白山河的耳中,落在了在场众人的耳中。
“我该死?该死的是你,就凭你一个杂种,也配让我死?”
白山河吐了一口唾沫,猖狂大笑道。
听到白山河这些话,炎胜天和白如龙皱了皱眉。
他们发现如今的白山河竟让他们觉得有些厌恶。
同为神将,他们甚至于有些耻与为伍。
白长生盯着白山河的背影,眼中寒芒闪动,拇指在红色长枪的枪身上来回滑动。
甚至于就连四大家族的长老们都是一个个脸色难看,一直对于神将崇敬有加的他们,内心里第一次对于白山河生出了不喜。
可是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子墨的身躯又一次渐渐站直了起来。
他低垂着头颅,双眼中渐渐没有了眼白,一股猩红之色骤然出现。
在那猩红之色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诡异的黑色。
子墨体内的修罗决疯狂运转。
妖修罗之力,魔修罗之力以及血修罗之力,三种力量开始慢慢醒来。
子墨的头发一瞬间出现了红,黑,浅白色三种颜色。
分别对应着三种不同的修罗之力。
还在控制着山河扇的白山河只觉得手中的伪仙器忽然有些不停使唤。
似乎想要极力逃离,不愿再次落下。
法宝有灵,伪仙器更是如此。
“你,该死!”
子墨的声音犹如从九幽之中传来,天狐族众人一个个浑身汗毛倒立,如临大敌。
甚至于仅存的几名年轻天狐族双腿都有些打颤,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看到此时此刻的子墨,白长生瞳孔猛然收缩,手中的长枪被他一把攥在手中。
子墨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眼中红黑二色来回旋转,他此时此刻眼中只有白山河。
“你,必死!”
白山河一阵头皮发麻,他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生死危机。
炎胜天倒吸一口冷气,“他,他究竟是谁...”
白如龙浑身紧绷,声音沙哑,干涩道,“白山河,你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刻,子墨魔由心生。
他已完全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