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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望君归(1 / 1)

有的人想成为修真界最绝顶之人,有人想敛尽天下财富,有人想三妻四妾……

可是,他只是想做一个人!

原来很多时候,自己拥有的,就是别人穷尽一生也不能得到的。

“后来呢?”子墨也似乎受到了感染,不由自主地开口询问。

“后来啊,他们一起出海,互相倾诉着生活琐事,他们互相喜欢对方,可是一直未曾说破,因为男孩子很自卑,因为她是修士,她是人,而他是妖怪,是凶兽!”男子缓缓低下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发现刚才的茶还未喝完,轻轻放下茶壶,沉默不语。

子墨神色愤怒,大声开口道,“不,他不是,他是人,一个真正的人!”

男子听到子墨这句话,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多了一丝温暖,开口道,“谢谢!”

“后来男孩子有了修为,他很兴奋,因为这样子或许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可是女孩子告诉他,他的师父已经知道他们的事情,不让和他继续来往了。”

那男子神色痛苦,声音也开始有些颤抖,“因为他师傅说男孩子是一头凶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像他父亲一样发狂,因为他的父亲,在一次发狂的时候,把他的娘亲给杀了,自始至终他的娘亲都没有还手,只是临死前问了他父亲一句,你,是否真的喜欢过我?”

子墨听到这句话,心脏好像被什么给狠狠地掐了一下,忍不住心痛,忍不住想大声地呼喊。

想到小时候一个老叫花子总是念叨的一句话,痴情多是女子心,负心多少修真人,之前他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也不想懂了。

“后来啊,随着年龄增长,他的修为也越来越高,并且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灵婴境,那个时候他问了父亲一句话,现在你懂了吗?然后他父亲跪在母亲的坟前嚎啕大哭。”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母亲,久久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金色小锁,慢慢地摩挲着,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可是子墨知道,那只是普通的金锁,想起母亲小时候给自己这把小小的金锁逗自己开心,母亲经常告诉自己不要憎恨人族,也不要憎恨海兽一族,这都是命。

“不久之后,他父亲自杀了,在母亲的坟前,不知道他是不是懂了,还是不想懂。”

男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已经没有了光,或者说没有了希望。

“他的修为越来越高,也再没有回过家,因为那里已经没有家了,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

没有了父母亲人的家,还能叫家吗?子墨想起了妹妹,想起了姬天正,忍不住在心里问了一句,我的家,在哪里?

自己从小和妹妹四处流浪,可曾拥有过一个真正的家?

是啊,到底哪里才是家?

修行...修行,是为了更高的修为,还是为了找到心里的那个家,子墨眼神里充满了伤感,也更加地迷茫。

“后来他又遇见了那个他喜欢的人,多年未见,两人诉说着曾经的往事,原来她一直未变,只是他已经变了,但是女子依旧开心,笑着说,如果你能够足够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拿你毫无办法,那么我们就结为双修道侣,在虺城开一家酒楼,名字叫做——望君归!”

子墨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说道,“原来都是真的,望君归...望君归,原来那人等的是你!”

“不错,就是我!”那男子凄然开口,说不出的痛苦。

“那你可知道,她当真开了一家酒楼,每天等着你回来?你可知道一个女子等了你一辈子?”子墨咆哮着说道,他内心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很是愤怒,一个女子等到死都没有等来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这让他生起了一股无名火,他觉得那个女子当真不值得!

男子神色复杂,手中的茶杯也是“啪”地一声碎裂开来。

他也是大声吼道,“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因为我就是虺城城主,我怎会不知道?”

说完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嘴里一直低声呢喃,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一句话可谓是石破天惊,子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咬了咬嘴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每天看着心爱的人在等自己,却不敢去相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男子对着子墨苦涩一笑,“我第一次出海,不小心掉进了海里,当时我非常地害怕,我从别人口中经常听说海兽的凶残,海兽的嗜杀,但是那些海兽并没有攻击我,还一直保护着我,直到把我送上了岸,然后被那些修士所杀,从来没有哭过的我,第一次为了几只海兽嚎啕大哭,不由地想起小时候他们常说的,我不是人,是妖怪是凶兽,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我的师傅,他老人家轻易地灭杀了那些修士,我非但没有难过,反而觉得内心畅快无比,其实我师傅就是海兽一族的族长,但是开始他并没有告诉我,只是经常会带我这里玩耍,那些海兽把我当作亲人,他们保护我,不会觉得我是妖怪,我是凶兽,只是把我当作家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要猎杀海兽呢,为什么人族不能和海兽一族和平共处呢?他们也是一条生命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吗?”

男子低头看了看那头小兽,眼里满是温暖,那头小兽也是抬起脑袋,蹭了蹭男子,一脸的享受。

“以前我觉得爹娘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后来爹娘死了,我就觉得师傅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所以我格外珍惜,我不允许任何人来夺走我最宝贵的东西!”

男子猛地一甩衣袖,飘身而起,周围的海兽一个个瑟瑟发抖,不知道自己的族长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有一天师傅被人族大能联合囚禁了起来,就在虺城下面的困龙阵里面,已经过了上千年,他们囚禁我师父,也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只是为了我师父身上的精血,因为我师傅的精血可以延长他们的寿命!”男子本来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那时候我修为不足,没有丝毫办法,后来我修道有成,但是还是无法救出师傅,因为困龙阵,太过于强大,那是专门针对我海兽一族的凶阵,我一怒之下就杀了虺城城主,因为他就是囚禁我师傅的主谋,所以我要亲手改变这个局面,不但要把师傅救出来,我还要让两族不再厮杀!我就取而代之,成为了虺城城主,很少露面,只是让副城主处理事情。”

是啊,这就是自己最初的愿望,到如今是否已经改变了,曾经自己立志调和两族的矛盾,让两族不再厮杀,可是现在呢?

“然而后来我才得知,上一任虺城城主就是她的父亲,你说,我该如何面对她?我只能每天远远地看着她,相亲相爱却不能相近,世界上还有比这痛苦的事情吗?”男子一连反问了几句,像是反问子墨,更像是反问自己。

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他不敢想,也不敢问自己,一旦想了,就没有了后路可言。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需要做出选择,所以他不能去选择,只能沿着这条不归路,一直走下去。

子墨听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到底背负了什么样的命运,才能有这样一种执念!

子墨忽然有一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念头,他为何会在这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试探地问道,“莫非你……”

“你想得没错,我还是海兽一族的族长!”那男子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子墨还在吞吞吐吐的时候,回答了他想问的话。

子墨今天已经被震惊傻了,张大嘴只能说出,“这...这...这……”一直伶牙俐齿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子墨也渐渐回过了神,开口问道,“那前辈你为什么还让两族厮杀?只是限定了修为?这难道不有违你的初衷吗?”

那男子似乎说完了这些年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好像是卸下了这么多年的心理负担,人也恢复了开始的淡漠,他落下身子开口道,“如果修为太高,只会让我族损失太多的战力,因为我们海族不像人族那么数量庞大,而且修为增长也比较缓慢,但是我们海族低阶海兽的后代却是数量很多,也更加的容易繁育,于是我就与人族制定了修为的限制,这样就不会损失我海族精锐。”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发现了一个破除困龙阵的方法!”男子把黏在他身上的小兽放在地上,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显然对于自己的方法很满意,也很自信。

“什么...什么方法?”

子墨看到男子这个笑容,声音有点不自然地开口道,这样一个经历过大起大落还能如此淡然面对的人,虽然他极力地回避,但是也掩饰不住有些扭曲的内心,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男子并没有回答子墨的问题,反问了一句,“你可知我每次从聚气期,道基期挑选出来的弟子都去了哪里?”

听到这里,子墨想起每次历练前十名,都会被城主收为弟子,可是显然不是如此,突然他觉得浑身发冷,看了一眼那个男子,开口道,“去了哪里?”

“呵呵,他们都在虺城下面的困龙阵外面,我供他们修炼,而他们需要日日用精血浇灌大阵,这样就可以减少我师父被困龙阵持续抽离的精血,让他不再痛苦!”

“如此一来,加上人族与海族一直持续的战斗,所有死去的海兽与人族的精血不断侵蚀大阵,经历了上千年的时间,大阵快要破除,我师父很快也会出来!”

男子看上去神色冷静,还有少许的激动,如同伺机而动偷袭猎物的野兽。

“他们抽取我师父精血,我同样要抽取人族精血,这都是人族欠我的!”男子脸上的神色露出了残忍嗜杀的样子,这一刻的他给子墨的感觉,不再是一个人,看上去和一头发狂的海兽无异!

听到这里,子墨霍然起身,也忘记了两人修为的差距,怒喝道,“你疯了!”

男子听到子墨的这句话,像是被点燃了那储存很久的情绪,他疯狂大笑,“哈哈哈...我是疯了,但是都是被你们逼疯的!我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人族身份,我失去了一切的一切,我身边唯一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师傅,还被人族给囚禁了,我能怎么办?就算再用一千年,一万年,十万年,只要我不死,不管用多久,我也要把我的师傅救出来!”那男子说到这里,眼睛兽红,歇斯底里的吼道。

似乎终于发泄完了这上千年的愤恨,男子一甩衣袖,背着双手,看向远方。

那里有一头好像乌龟的海兽,上面还有几个孩童在玩耍,嘻嘻哈哈,好不快乐!

“这样只会让两族的仇恨加深,不死不休,我无法体会你的感受,所以没有资格评判前辈的对错,我想你母亲也不愿你如此的活着。”子墨轻声开口道。

男子神色一怔,不由地想起曾经母亲的话,母亲说你不要总想着自己既不是人族也不是海兽一族,这样是不对的,那时候自己不懂,小声问母亲自己该怎么想呢?

母亲告诉自己,你要想,海兽一族是自己的家,人族也是自己的家,你有两个家,所以,你比谁都幸福。

想着想着,男子嘴唇颤抖,他终于明白了母亲这句话的意思,原来他就是两族之间,那一座从古至今从未出现的,两族友好的桥梁,一座用无数祖祖辈辈地血肉搭建起来的沟通桥梁,可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我惧海兽,可是海兽未曾伤我分毫,我信人族,人族却伤我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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