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因着长久不曾有人来,布着一层厚厚的灰,一脚踩在地上,阳光落下,一个尘埃的脚印分外明显。
镇国公夫人四下环顾,除了她的脚印,再无其他,心头松下一口气,直奔书房最里面的那堵墙,墙角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瓶。
伸手到花瓶里,顷刻,对面的墙壁便挪开一道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密道打开的一瞬,镇国公夫人一颗心狠狠缩了一下,闪身进去。
不管镇国公有多少女人,这里的秘密,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镇国公说,让她在家里安心等着,等着他出来。
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便是有必定能出来的筹码。
让她搬家来这里,也就是让她来这里寻那筹码。
筹码……
到底是什么……
脑中思绪翻滚,镇国公夫人飞快的翻阅着那些被镇国公藏匿在书房里的信件和文函。
有些是与北燕三皇子来往的信件。
镇国公犯下的罪,是冒充山匪,抢劫北燕使团,并以此构害皇子和王妃,这样的罪名,北燕三皇子自然是不能帮忙说情的。
不是北燕三皇子,那是谁……
飞快又一封不落的翻阅着那些信函,镇国公夫人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
有些文函,是朝中一些大臣的把柄。
用得上吗?
他们的分量,怕还没有那么重。
重量级的人物……
到底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就在密室的火烛燃到一半的时候,镇国公夫人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信函中,翻出一封发黄的信函。
一看,便是有些年头。
飞快的取出里面的信纸,抖开看字。
几眼扫过,镇国公夫人惊得脸色煞白,脚下一软,跌坐在背后的椅子上。
十六年前,威远军竟是……
捏着信函,镇国公夫人双手发抖,宛若一盆冰水,从天灵盖浇下,冷的她牙齿都在打颤。
……
从密室出来,已经是月上柳树梢。
宅子里,灯火通明,大家都搬了过来。
镇国公出事,几个妾室就比以往安分了不少,许是唯恐镇国公夫人会趁机把她们处理了一样,平时无事,绝不露脸。
这倒是给镇国公夫人省了不少心。
招了管家,屏退左右,镇国公夫人肃然问道:“云王府的人说要进京,怎么还未到?算日子,不是该和北燕使团前后脚吗?”
管家恭顺道:“回夫人,国公爷之前收到消息,云王爷那边,因着云王妃身子突发不适,在真定的客栈暂且住下了,怕是要等云王妃身子好些再动身。”
镇国公夫人蹙眉。
真定……
若是快马加鞭,一天便能有个来回。
思忖一瞬,吩咐道:“让人备车吧,明儿一早,我去真定。”
管家微微讶异,“夫人是……”
镇国公夫人扯嘴一笑,“故人远道而来,总要替国公爷迎接一二的。”
深深看了镇国公夫人一眼,管家垂眸,“是,奴才这就去安排,不知明日夫人去真定,要带谁?奴才好准备。”
镇国公的暗卫死士,死的就剩五个了。
府中婆子婢女,也因着镇国公的入狱,惶惶不安。
带了还不如不带。
况且这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就我自己,你安排吧,随便挑个死士做车夫就行。”
管家领命,退了下去。
他才退下,外面婢女回禀,“夫人,朝晖郡主来了。”
镇国公夫人长吸了口气,眼底有厌恶之色闪过,“告诉她,我乏了,刚睡下,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婢女便隔着窗子又道:“平阳侯府的二老爷也跟着来了。”
镇国公夫人冰冷的脸,就多了两分暖色,沉默须臾,“让他们进来吧。”
朝晖郡主一进门,便红着眼哭道:“母亲,好好地,父亲怎么就被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夫人朝苏二老爷看了一眼,指了椅子道:“先坐。”
目光和蔼。
转瞬看向朝晖郡主,眼底便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色,“好了,莫要哭了,我好容易平静几分,你一哭,闹得我又心不安了。”
宋二老爷忙揽了朝晖的肩头,带她在椅子上坐下。
朝晖抹着泪,哽咽道:“母亲,是不是苏清那个小贱人害的父亲?”
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还是先想法子将你父亲救出来要紧。”
“我就知道,是苏清那贱人做了手脚!母亲,我这就回去,让我婆婆命令王氏,给王氏施压,让苏清进宫去给父亲求情去。”
镇国公夫人阴着脸横了她一眼。
“糊涂!你是怕这件事波及的人不够多吗?”镇国公夫人没好气道。
浑然不觉这句话说的有多奇怪。
“再说,苏清什么时候买过你婆婆的帐!哪次她提出要求,不是被苏清怼了回去。”
说及朝晖的婆婆,镇国公夫人语气里,全然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不屑。
苏二老爷尴尬的坐在那,有些不大自在。
上次宫门口,他就是让苏清去给镇国公赔个不是,九殿下都罚跪他几个时辰!
老夫人倒是吼着要让苏清回来给他赔罪,结果,苏清压根当没听到。
别说给他赔罪,连平阳侯府的门都没登。
这个时候,镇国公出事,若当真与苏清有关,她能去求情才怪。
只怕求情没有,苏清进宫一趟,镇国公的罪名就再加一等了。
出事的只是他的岳父,苏二老爷纵然关心,却也不到乱了阵脚的地步。
只朝镇国公夫人道:“母亲莫怪朝晖,她也是心里急的乱了分寸,这件事,依小婿来看,还是想办法进刑部大牢见一见父亲再行定夺。”
苏二老爷还不知道铁面无私的刑部尚书已经通情达理的放了镇国公夫人去探监。
“父亲一向深谋远虑,便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总觉得,父亲还是有安排的,我们病急乱投医,反倒是乱了父亲的计划。”
苏二老爷一副足智多谋冷静睿智的样子,分析着眼下的事情。
镇国公夫人满面欣慰看着他,眼底带着盈盈的笑意。
朝晖郡主心急如焚,没注意镇国公夫人的神色,只抹着泪瞪了苏二老爷一眼。
“你倒是说得好听,刑部尚书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岂能轻易让我们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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